第19章 青甲将军承青眼 旧臣名册献宸旒

风卷着校场的尘土往茶楼飘,徐光启盯着那抹青甲身影看了半晌,对身后护卫道:“去,请那位将军过来。就说少詹事徐光启有请。”

护卫应声下楼时,孙承宗捻着胡须笑:“你倒是急。京营武官见了七品文官都低头,何况你这经筵讲官 —— 别吓着他。”

“吓不着的。” 徐光启望着楼下,“真有血性的汉子,见有人识他,只会高兴。”

片刻后,楼梯传来 “咚咚” 脚步声。

不是武官常有的拖沓,透着股沉稳。

徐光启抬眼望去,先看见一双沾泥的战靴,再往上是洗得发白的青甲 —— 甲片边缘磨出了毛边,却擦得发亮。

来人约莫三十出头,宽肩窄腰,脸膛是日晒雨淋的黑红色,一双眼亮得很。

见了楼上两人,他脚步猛地顿住,下意识往腰间摸 —— 想按刀柄,又想起在茶楼,手僵在半空,最后屈身行了个军礼:“京营把总周遇吉,见过二位大人。”

声音像撞钟,透着憨直。

徐光启起身让座:“周将军不必多礼,坐。”

周遇吉没敢坐实,只沾了椅子边,腰杆挺得笔直:“小人是武夫,粗鄙得很,怕污了大人的座位。”

孙承宗递过杯茶,笑着打圆场:“在这茶楼里,没什么大人小人,只有喝茶的。你刚才练枪的架势不错,是家传的?”

提到枪,周遇吉眼里的光更亮了,却仍恭谨:“回大人,是家父教的。家父原是辽东军户,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败后没了音讯 —— 小人从军,就是想学好本事,将来去辽东找找。”

“哦?你是辽人?” 徐光启挑眉。

“是。” 周遇吉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老家在锦州,东虏破城那年,小人跟着流民逃出来的。见了太多东虏杀人,就想着早晚得把他们赶回去。”

孙承宗和徐光启对视一眼 —— 难怪这汉子练枪带着狠劲,原是有家仇国恨在里头。

徐光启指了指校场:“京营操练松散,我这几日来,就见你一个人在练。不怕被同袍笑话?”

“笑话就笑话。” 周遇吉梗了梗脖子,“他们爱去给国公府抬轿子、给尚书家修宅子,是他们的事。我是来当兵的,不是来当差役的。”

“枪术不练会生,刀法不练会钝,真等东虏打来了,总不能拿轿子杆去拼吧?”

这话糙理实,徐光启忍不住笑了:“你倒通透。我问你,要是给你一队兵,你能练成什么样?”

周遇吉愣了愣,眼里猛地闪过光:“只要粮饷足、军械齐,小人能把他们练成能上战场的!不用像边军那样精锐,至少能令行禁止,枪能刺准,刀能劈实!”

“好!” 徐光启一拍桌子,茶盏震得轻响,“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