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您让我怎么办啊爹

“王爷他……他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啊!他绝无谋逆之心!求您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

张妍端坐主位,仪态端庄,眼神却平静无波。她轻轻放下茶盏,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

“弟妹快请起。汉王之事,自有陛下圣裁。太子殿下仁厚,但国法家规,岂是妇道人家可以置喙?”

“本宫只知相夫教子,安守本分,朝堂大事,一概不懂,也不敢妄言。这些礼物,还请弟妹带回去吧。”

被断了念想的汉王妃,脸色灰败,悻悻而归。

奉天殿前。

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俩,穿着素服,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金砖上,等待着父皇最终的裁决。

朱高燧瑟瑟发抖,头几乎埋进地里。朱高煦虽然跪着,腰背却挺得笔直,脸上满是不甘和怨愤。

他越想越气,低声对旁边的朱高燧道:“老三!别怕!我们换防是奉旨行事!手续齐全!”

“他朱高炽凭什么说我们谋反?定是他在父皇面前进了谗言,离间我们父子!”

“这口气我咽不下!等会儿见了父皇,你咬死了是老大陷害!只要父皇信我们,我们就还有机会!找机会……一定要做了老大!”

殿内。

朱棣面沉如水地坐在龙椅上,朱高炽则一脸焦急地跪在下面求情。

“父皇!二弟三弟一时糊涂,虽有悖逆之举,但终究……终究未成大错!”

“念在骨肉亲情,恳请父皇从轻发落!若将他们下狱,恐伤天家体面,更令朝野不安啊!”

朱高炽的声音带着恳切。

朱棣猛地一拍御案:“糊涂!他们这是未成大错吗?他们是谋反未遂!证据确凿!”

“若非朕和你姑父早有防备,此刻京城已是尸山血海!”

“你身为太子,储君!如此妇人之仁,优柔寡断,如何担得起这万里江山?!”

朱棣越说越气,霍然起身,竟从御阶旁的兵器架上,“锵啷”一声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

剑锋直指殿外跪着的两个逆子方向!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仁不掌权!你给朕记住!”

朱棣的声音如同雷霆炸响,带着森然杀意,“今日,朕就教教你,什么叫帝王心术!什么叫——心狠!”

说完,朱棣提着那柄出鞘的宝剑,大步流星地就朝殿外走去!

朱高炽吓得魂飞魄散!以为父皇盛怒之下要亲手宰了两个弟弟!他连滚爬爬地追出去:“父皇!父皇息怒啊!”

殿外。

朱棣提着剑,走到跪着的朱高煦和朱高燧面前。

兄弟俩看到父皇手中的利剑,感受到那滔天的杀意,朱高燧直接瘫软在地。

朱高煦也是脸色惨白,但兀自强撑着抬起头,眼中充满怨毒和不甘。

就在所有人以为血溅当场之时,朱棣却手腕一抖——

“哐当!”一声,他将沉重的剑鞘,狠狠扔在了朱高煦和朱高燧的面前! 砸在金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朱棣一言不发,提着光秃秃的剑身,转身竟走向了殿旁御花园!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走到一棵荆棘丛生的灌木旁,挥剑砍下了一根布满尖锐硬刺的粗壮枝条!

朱棣提着那根狰狞的荆棘条,走回殿前,将荆棘条“啪”地一声,扔在了刚刚追出来的朱高炽脚下!

“捡起来!”朱棣的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朱高炽看着那根满是尖刺、张牙舞爪的荆棘条,头皮发麻。这如何下手?他犹豫了。

“怎么?连根刺都不敢碰?”朱棣冷笑,声音陡然拔高,对着侍卫下令:“来人!将汉王、赵王……”

“儿臣捡!儿臣这就捡!”朱高炽不等朱棣说完,猛地扑倒在地,伸出双手,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根布满尖刺的荆棘条!

“嘶——!”锋利的硬刺瞬间刺破了他保养得极好的手掌,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染红了荆棘,滴落在金砖上,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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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疼得脸色发白,额头冷汗涔涔,却死死攥着那根荆棘不肯松手。

他双手鲜血淋漓,高举着荆棘,跪在朱棣面前,声音因疼痛而颤抖,却充满了至诚:

“父皇!儿臣求您!饶了二弟三弟吧!他们……他们有罪!但罪不至死!”

“如今瓦剌新败,北疆未靖,朝廷正是用人之际!”

“二弟勇武,三弟……亦有可用之处!求父皇看在江山社稷的份上,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不要因为儿臣的怯懦,就……就自断臂膀啊父皇!”

他字字泣血,双手的鲜血不断滴落,那份为了保全弟弟甚至不惜自伤的仁厚之心,震撼了在场所有人。

朱棣看着儿子血肉模糊的双手,看着他眼中那份纯粹的、不掺杂质的恳求,他长叹一声,声音复杂:

“高炽……你……你这又是何苦……”

他转身,对着面如死灰的朱高煦和朱高燧,厉声道:

“你们两个逆子!都给朕抬起头,看清楚!看清楚你们大哥这双手上的血!”

“你们的命,是他用这双手,从朕的剑下,从这荆棘丛里,硬生生给你们抢回来的!”

“从今往后,你们若再敢有半分不轨之心,天厌之!地厌之!朕——必诛之!滚!”

朱高煦和朱高燧早已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撼。朱高燧只知道磕头如捣蒜。

朱高煦看着大哥那双血淋淋、兀自紧紧抓着荆棘的手,又看了看地上那象征死亡的剑鞘。

最后看向父皇那双痛心、失望又带着一丝疲惫的眼睛。

心中那点怨毒和不甘,如同冰雪般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悔恨、羞愧和……

一种从未有过的、对兄长的复杂情感。他猛地以头抢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呜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子寝宫。

张妍小心翼翼地用银针和镊子,一点点帮朱高炽挑出手掌中的木刺。

看着丈夫血肉模糊的手,心疼得直掉眼泪,忍不住埋怨:

“你傻啊!多好的机会!那两个混账东西,狼子野心,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