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是开学前一天的晚上,才赶到学校宿舍的。
陈清泉看着推门进来的人,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后,才惊讶道
“同伟,你这是去挖煤了还是咋滴?别人晒是小麦色,你这晒得直接像从黑白电视机里走出来的,一半黑一半白,太有‘个性’了,我都怀疑你是偷偷去cos斑马了!”
只见他原先还算白净的脸,被晒得黑红发亮,像蒙了层焦茶色的硬壳,颧骨和鼻尖处脱了层皮,露出底下嫩红的新肉,看着就发疼。
脖颈和手腕是两道分明的黑白分界线,那是被草帽和袖口遮出来的印子。
额角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泥点,眼角、嘴角的纹路里卡着细小的灰尘,一笑起来,黑脸上就扯出几道泛白的褶子。
就见他往床上一坐,露出的胳膊晒得比宿舍里的旧砖还深,小臂上几道细小的划伤结了痂,混着晒脱的皮屑,一看就知道是在工地上搬砖、和泥时磨出来的。
“别提了,家里盖房子,预算不够,我就是成了专职小工,哪里需要哪里搬!”祁同伟靠在被子上,随口答道。
(我去,老祁这肌肉线条可以啊,要是给我,嘿嘿……)
呃,听着他的心声,果然很陈清泉。
随即祁同伟拿起盆,和他打了个招呼,准备去洗漱室好好洗洗。
翌日,准备上课的高玉良,看到祁同伟的模样,也是被好奇不已,简单询问才得知情况,也是感慨道
“万历间,崇明吴氏四子合力营缮,为父母构新宅,同堂奉养,郡县旌表,以励风俗。你做的不错,是个有孝心的!”
(自己果然没看错,这小子是个记恩的人。)
祁同伟听着高玉良的夸赞与心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只是做了,为人子该做的而已。
重返校园的祁同伟,就跟个马达似的,整个人充满了斗志,他可没忘记,家里还欠着巨额外债呢!
就连陈清泉,也被当成拉磨的驴不停转,实在受不了了。陈清泉提议,从他那里拿点钱,去还债,祁同伟不同意,陈清泉家中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安慰道
“清泉,再有一年就毕业了,我们的'生意'离开学校就得停,时不待我啊!”
无奈陈清泉只好陪着他疯,一时间汉大的男生宿舍,又被这两个不速之客侵袭,女生宿舍楼下的小摊子,茶余饭后也支了起来。
“猴子,你看学长,可真努力,未来肯定了不得啊。”陈海看着摊位上忙碌的二人,感慨道。
“哎,老陈,你不要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咱们也不差啊!”侯梁平不屑的说道。
侯梁平的父母,均是京州市玄武区的公职人员,母亲是街道办副主任,父亲是司法局科长,虽然不比陈海,但从小也是娇生惯养,对比祁同伟,他有着天然的优越感。
祁同伟其实早已留意到了这二人,也注意到侯梁平那毫不掩饰的目光,然而他并未在意,有些人,你越是理会他,他便越是得寸进尺,故而,对其视而不见,倒也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时光流转,转眼已至 1992 年,这一年,祁同伟即将面临毕业和工作分配,其心中满是壮志与期许。
家中客厅明亮的方木桌上,摆放着祁母精心准备的年夜饭。
他爹坐在桌旁,手捧着儿子从京州带回的沱牌二曲,缓缓地往杯子里倾倒,那谨慎的姿态,令母子几人不禁相视一笑。
待酒倒好,祁父又迅速将盖子拧紧,这才抬起头说道道。
“笑啥,这一瓶八块五呢,可不敢洒了,那可都是钱。”说着还瞪了一眼儿子,这是嫌他浪费钱。
放过鞭炮后,一家人开心吃着年夜饭,迎接着农历壬申猴年的到来。
汉东大学,政法系办公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