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晌午头能把柏油路晒出油来,老谢蹲在自家超市门口啃冰棍,冰水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往下淌。这超市开在村东头大槐树底下,三间平房打通了,货架上摆着酱油醋卫生纸,玻璃柜里码着红双喜和黄金叶。要说这超市位置是真不赖,村口第一家,赶集的、下地的、走亲戚的都得打这儿过。可自打上个月老谢把供桌撤了,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
"谢老板,您家供桌咋撤了?"穿花汗衫的王婶挎着菜篮子进来,眼睛往原本供着土地爷的墙角直瞟。那墙上还留着个四方印子,比旁边墙面白净一圈。
老谢把冰棍棍往门口铁皮垃圾桶一扔,咣当一声响:"供啥供?我上个月进的苹果供了三天就烂了俩,白瞎二十块钱。这年头信科学,您没看电视里天天讲破除迷信?"
王婶撇撇嘴,捡了包盐去扫码。收银机"滴"的一声,老谢瞅着显示屏上的"12.00",眉毛拧成疙瘩:"不对啊王婶,这盐现在涨到三块五一包了。"
"哟,您家收款机还认供桌呢?"王婶把盐往柜台上一拍,"自打撤了供桌,您家扫码器就没灵过!昨儿老张头买瓶二锅头扫出八十八,您非说是系统故障。"说着摸出三块五钢镚儿,叮当扔进铁皮钱盒里。
这事儿老谢记得真真儿的。那天老张头喝得脸红脖子粗,举着手机嚷嚷"扫出个吉利数",非说是土地爷显灵。老谢当场给厂家打电话,人家说最近系统升级可能出bug。可邪门的是,自那以后收银机隔三差五就抽风,不是多收就是少收,退货的比买货的还多。
天擦黑时起了风,槐树叶子哗啦啦响成一片。老谢拉下卷帘门,铝合金哗啦啦的动静惊得野猫"嗷"一嗓子窜上墙头。他摸着黑往库房走,手刚挨着电灯开关,就听见"啪嗒"一声。
两箱康师傅红烧牛肉面整整齐齐码在过道中间。老谢后脖颈子发凉——他分明记得昨天刚把这俩箱子摞到最里头。手电筒光柱扫过去,方便面包装袋上那个笑呵呵的厨师好像冲他挤了挤眼。
"见鬼了..."老谢啐了口唾沫,抬脚要踢箱子,突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货架深处两点绿光忽闪,大黑老鼠蹲在"金元宝"纸钱堆上,前爪抱着一颗酒心巧克力。
老谢抄起墙角的扫帚就抡过去:"畜生!敢偷老子东西!"
扫帚带起的风撩动老鼠胡须,那耗子不躲不闪,黑豆眼直勾勾盯着他:"谢邈,你香火断了三个月零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