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在周放身后关上。

龙哥那声杀猪般的嚎叫还在余音绕梁,张姐则是一脸恍惚,扶着同样还没回过神来的谭静,感觉脚下踩着的不是坚实的地板,而是棉花。

成了?

就这么成了?

一个被逼着去夜场“体验生活”,一个被骂到狗血淋头,结果,都通过了?

龙哥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蒲扇般的大手在周放的背上重重拍着,脸上的肥肉笑得直颤:“我的祖宗!我的爷!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咳咳…”

周放被他拍得一阵猛咳,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了,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龙哥,轻点,骨头要散架了。”

“散不了!铁打的汉子!”

龙哥咧着大嘴笑,然后压低声音,凑到周放耳边。

“那一百万,花得值!太值了!凌老师这人,就吃这一套!”

周放听着,只是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没说话。

值吗?或许吧。

但他心里清楚,打动凌夜的,恐怕不是那一百万,也不是那一身瘦下来的排骨,而是他被剥光所有伪装后,露出的那点狼狈的“怕”。

另一边,张姐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扶着谭静的胳膊,激动得语调都有些变了:“静静,听见没?剧本围读会!成了!咱们成了!”

谭静看着她,又看了看旁边激动得快要手舞足蹈的龙哥和虚弱的周放,心里五味杂陈。

这一趟,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凌夜这个人,简直就是个魔鬼,他用最粗暴的方式,把她们这些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明星,按在地上,逼着她们去看最不想看的,面对最不想面对的。

可偏偏,就是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让她触摸到了一个演员最该有的东西。

“姐。”谭静轻声说。

“我有点饿。”

张姐一愣,随即眼圈一红,连连点头:“饿了就好,饿了就好!走,姐带你吃好吃的去!燕窝鲍鱼,想吃什么都行!”

“我想吃碗牛肉面。”谭静说。

“啊?”

“加两个蛋,再多放点香菜。”

办公室里,肖雅给韩磊和自己都倒了一杯咖啡,看着那两个在外面又哭又笑的经纪人,感觉跟看了一出荒诞剧一样。

“凌夜老师,你可真是…”她摇了摇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我刚才在外面,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还以为你要把周放给骂走。”

“骂走他,我去哪儿找这么一个肯下笨功夫,又肯被打碎重塑的‘彭浩’?”凌夜靠在沙发上,神态轻松。

“那谭静呢?”肖雅好奇地问。

“你真的就因为那份报告和那几句话,就定了她?”

“那份报告,只是敲门砖。”凌夜端起茶杯。

“她最后关于口红的那段话,才是她的‘投名状’。”

旁边的徐闻山一直没说话,这时才慢悠悠地开口:“一个演员,能把自己从‘商品’的属性里摘出来,去共情另一个阶层的人的‘武器’,这已经不是技巧了,是天赋。”

他看了凌夜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你这两道题,出得刁钻,也出得精准。”

“一个逼着往里挖,一个逼着往外看,把两个好苗子身上的壳,都给敲碎了。”

肖雅听得似懂非懂,但她明白了一件事:凌夜老师选中的人,绝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