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徐闻山端着茶杯,眼帘低垂,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那微微停顿的动作,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专注。
周放坐在沙发上,大脑一片空白。
怕?
他要怎么演?
他入行以来,演过警察,演过军人,演过大侠,演过拳王,他演过愤怒,演过不屈,演过深情,演过坚毅,但他从未演过“怕”。
他的经纪人,他的团队,都在告诉他,硬汉是不能怕的。
那是他的人设,是他的金字招牌,是他在这个残酷圈子里立足的根本。
凌夜的要求,不只是让他表演,更是在逼他,亲手砸碎自己赖以成名的那块招牌。
他看着凌夜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忽然间,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是他在网上看到其他男演员的通稿,害怕这个角色被抢走的恐惧。
是他在捐出那一百万时,害怕自己所有的付出都石沉大海的恐惧。
是刚才,他走进这间办公室,被凌夜三言两语就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对方面前时,那种无所遁形的恐惧。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孤注一掷,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一种最原始的、最纯粹的——害怕失败。
凌夜的话,像剥洋葱一样,把他层层包裹的自尊、骄傲、还有那套精心策划的“行为艺术”全都剥掉了,只剩下最里面那个狼狈不堪、瑟瑟发抖的核。
他就是那个核。
周放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不再是刻意地放松,而是一种被抽干了力气的塌陷。
他一直端着的、属于“硬汉周放”的架子,碎了。
他缓缓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上。
那双手曾经在银幕上挥舞过刀剑,握过枪械,现在却在微微颤抖。
一直沉默的徐闻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一个演员,最难得的,不是技巧,而是诚实。
敢于在人前,把自己打碎的诚实。
凌夜静静地观察着周放的变化,心中有些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