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街市还是在朝堂上遇见了仇人。”
“不用回家去拿兵器,要立刻就上前与他搏命!”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就连宋濂,这位当世大儒,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段记载他当然读过。
但历代儒者在解读时,大多会弱化其中的复仇意味,而强调其孝道精神。
像朱棡这样,将其解释为“不共戴天,立刻搏命”的,绝对是头一个。
朱棡的目光落回到方孝孺身上,嘴角带着玩味。
“方博士,我应该没记错吧?”
“要不要,我让人把《礼记》拿过来,一字一句地对一对?”
还在地上抽噎的方孝孺身体一僵。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脸上写满了惊恐。
他跌跌撞撞地冲到一旁的藏书架前,抽出了一册厚重的《礼记·注疏》。
他疯狂地翻动着书页,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发白。
终于,他在《檀弓上》的篇目里,找到了那段记载。
“子夏问于孔子曰……寝苫枕干……不反兵而斗……”
一字不差。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方孝孺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
那本厚重的经书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
他一生所学的“道”,他坚信不疑的“理”,在这一刻崩塌了。
宋濂看着自己学生这副模样,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
“唉……老夫,不如晋王殿下多矣。”
自己这个学生在经义上的某些见解,已经超出了他这个老师的范畴。
朱棡没有再去理会方孝孺。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书,轻轻放回书案。
然后转向那群已经完全被他镇住的弟弟侄子们。
“所以,你们要记住,孔圣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任人欺辱的老好人。”
“他教我们‘以德报德’,也教我们‘以直报怨’!”
“对我们好的人,我们要加倍对他好。”
“但想欺负我们的人,就得狠狠地打回去!”
“三哥,那‘以理服人’呢?”
十一弟朱椿壮着胆子举手问道。
“这句话总没错吧?”
“问得好!”
朱棡赞许地点了点头。
“‘以理服人’当然没错。”
“但你们要明白,这个‘理’,它有两种写法。”
他走到黑板前,拿起一支粉笔,写下了一个大大的“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