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掠过乱军,吹起陈庆之鬓角的白发。他望着对岸枪阵中若隐若现的字旗,忽然轻笑出声——原来马援的,从来不是某个人的旗号,而是汉军铁蹄下,所有妄图与争锋者的葬场。
建宁城外百里联营内,烛火将赵普的影子投在帐幕上,晃得如同破碎的败旗。他捏着染血的阵图残片,指节因用力泛白:“元帅,汉军之强,强在‘算无遗策’——从青芦泽的芦苇密度到日光角度,从夜战的月相到晨雾的散聚,无不在其算中。我军连番苦战,兵力折损过半,再战怕是...”
“住口!”杨业刀柄砸在案上,震得沙盘上的“卫”字旗东倒西歪,“建宁城尚有数万守军,青芦泽南岸地势险要,岂可轻言退...”“副帅且看。”涂山蓉蓉展开新绘的地势图,指尖划过青芦泽标记,“霍光已在北岸移栽芦苇,形成与前日相同的‘日光枪阵’阴影区,而南岸泥沼下的空心木管...昨夜探马回报,已被改造成‘地鸣’陷阱。”
帐外忽然传来战马悲鸣,却是超女的坐骑被汉军流矢射中。她捂着侧腹伤口闯入帐中,铠甲上还沾着未燃尽的硫磺:“末将赞同赵军师所言...今日突围时,高仙芝的枪阵竟能随我军移动方向变阵,分明是早已算准了我军退路。”银尘抚过胸前裂痕累累的护心镜,苦笑道:“连我等更换兽皮盾的对策,都被汉军以香灰破了,再打下去...”
陈庆之凝视着沙盘上的乌江标记,忽然想起昨夜那封战书。“背水非阵,是心”八字在烛火中跳动,恍若卫青铁枪上折射的寒芒。他伸手拨乱代表汉军的小旗,却见所有旗帜底座都刻着“马”字——原来从始至终,汉军的每一步算计,都是为了将联军逼入“人心惶惶”的绝境。
“传令下去,”陈庆之声音低沉如暮鼓,“全军拔营,退往乌江渡口。”杨业猛然抬头,却见元帅眼中燃着异样的光:“当年霸王虽败,犹能让汉军胆寒。如今我等虽退,却要退得让卫青知道——潘赵联军的枪,即便指向归途,也能在绝境中刺出逆鳞。”
白泽轻轻叩响帐柱:“元帅可是要学‘破釜沉舟’?”陈庆之抽出佩剑削断帅旗流苏:“非也。霸王破的是舟,我们要破的...是汉军以为必胜的‘算心’。”他望向涂山蓉蓉:“军师可还记得,青芦泽最深处的芦苇下,藏着当年大禹治水的古河道?”
蓉蓉指尖一颤,风铃残片从袖中滑落:“您是说...引青芦泽水灌乐安?可那河道已淤塞百年,若要...”“正因淤塞百年,汉军才不会算到。”陈庆之剑刃挑起帐帘,望着沉沉夜色中的青芦泽,“明日申时,当汉军枪阵随日光转向时,便是我们掘开古河道之时。水无常势,正如人心——就算卫青算尽了天时,也猜不透绝境中的人,会否与死地同归于尽。”
赵普望着元帅染血的披风,忽然想起兵家古话:“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此刻联军虽退,却将青芦泽的“死地”化作了悬在汉军头顶的利剑。他握紧腰间兵符,只盼这最后一计,能如陈庆之剑上的寒芒,在汉军的“天算”中,劈开一线生机。
夜风掠过联营,新换的“陈”字旗在残烛中猎猎作响。旗角上的狼首刺绣被血浸透,竟比汉军枪缨上的饰物更狰狞——那是败军之将的眼,是困兽犹斗的牙,是即便退无可退,也要用最后一滴血,在算筹密布的棋盘上,点染出最后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