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浸透了污血的厚重绒布,沉沉地覆盖下来。天空那永恒的血色极光,在失去白昼光线的稀释后,变得愈发浓郁、粘稠,将大地上的万物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仿佛即将滴落的暗红。
农庄陷入了比昨夜更深沉的死寂。远山深处传来的变异兽吼,似乎也因这加深的夜色而变得稀疏,带着一种捕食前的耐心与压抑。
林越没有待在屋里。他坐在主屋门槛上,背靠着斑驳的门框,姿态看似放松,如同一个劳作一天后歇息的普通农夫。但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却亮得惊人,如同两颗被冰水浸过的寒星,缓缓扫视着篱笆外的黑暗。
他的耳朵微微翕动,过滤着风带来的所有杂音——远处溪流似乎比白天湍急了些许,某种夜行昆虫在变异草丛中爬行的窸窣,以及……更远处,那正在逼近的、混杂着贪婪与狂躁的喘息和蹄爪刨地的声音。
来了。
他心中默念。并没有紧张,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感。在这危机四伏的末世,他这片散发着异常生命能量的“绿洲”,就像黑夜中的灯塔,不可能不吸引“飞蛾”。
他轻轻站起身,动作流畅无声,没有惊动一片尘埃。他没有去拿任何显眼的武器,只是弯腰,从脚边的泥地里,随手捡起了几颗棱角分明、约莫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在掌心掂了掂。
分量适中,手感粗糙,足够了。
几乎在他直起身的同一刻,农庄东侧那本就脆弱的篱笆,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轰!”
一大片篱笆被猛地撞开,木屑纷飞。黑暗中,率先冲进来的,是五、六只双眼赤红、涎水横流的变异野狗。它们的体型比正常野狗大了近一倍,肌肉贲张,皮毛脱落大半,露出下面暗红色、布满扭曲血管的皮肤,獠牙外翻,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而在它们身后,一个更加庞大的黑影,如同失控的重型卡车,蛮横地挤开了破损的篱笆缺口。那是一头疯化野猪,体型堪比小型轿车,覆盖着如同岩石般的厚重泥铠,两根弯曲的獠牙如同死神的镰刀,它粗重的喘息带着浓重的白气,赤红的小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毁灭欲望。
这群由饥饿和疯狂驱动的野兽,目标明确——院子里那片在黑夜中自行散发着柔和白光、如同圣物般的萝卜地!那浓郁的生命能量气息,对它们而言,是无法抗拒的终极诱惑。
变异野狗动作迅捷,低吼着,化作几道暗红色的残影,从不同方向,直扑萝卜地!
林越动了。
他没有迎上去,甚至没有移动位置。依旧站在门槛前,仿佛脚下生根。
就在冲在最前面的那只变异野狗,后腿肌肉绷紧,即将跃起扑向最近一株发光萝卜的刹那——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锐利如毒蛇吐信的破空声响起。
一颗普通的石子,从林越指间弹出。没有挟带风雷之势,却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灰色轨迹。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