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王德安捧着药包进来,鼻尖沾着点药粉,“司设监送了川贝和白术,您要的雪蛤干也晒好了,放在晒药场的竹匾里。”
凌云接过药包,指尖拂过川贝的圆润——颗颗像小珍珠,泛着淡金的光:“去把砂锅烧上,熬个苓桂术甘汤。”他转向周阿婆,声音放轻,“阿婆,劳烦您盯着火候,臣去请个安。”
周阿婆应着,看着他走出偏厅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娘娘这病,怕是熬了太久……”
皇后午间歇息时,凌云又来了。他穿着素色直裰,腰间挂着个青布药囊,手里只端了个脉枕——那是用棉絮裹的,软得像朵云。
“娘娘,臣给您搭搭脉。”他坐在榻边,将脉枕垫在皇后腕下,三指轻轻按上她的腕间。脉象弦细中带着滑象,像根浸了水的丝线,滑利里藏着滞涩——像溪流被淤泥堵了半道,水流得慢,还带着股闷劲。
“如何?”皇后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脉象显示,中焦水湿未化,且有瘀阻。”凌云收回手,指节在榻沿上轻轻敲了敲,“娘娘可否让臣……看看腹部?”
皇后犹豫了片刻,伸手扯了扯锦被,露出小腹——寝衣是薄的,能看见微微隆起的轮廓:“只许看,不许碰。”
凌云俯身,隔着三层锦被,指尖虚虚按在她小腹上。触感如擂鼓——脐下膨隆如鼓,按下去却凹陷不起,像按在装满水的皮囊上,没有半点弹性。他手指微微用力,又松开,听见清晰的“咕噜”声——振水音阳性!像水在皮囊里晃了一下,清晰得连旁边的周阿婆都听见了,老人忍不住“呀”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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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凌云倒抽一口冷气,直起身时,额角渗出细汗。他想起《金匮要略·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里的论述:“腹满,按之不痛为虚,痛者为实……今按之如鼓,振水有声,乃水饮停聚,气机痞塞。”又想起《医林改错》里的“气滞血瘀,水湿内停”,所有线索串起来,像幅被拼完整的画——
皇后这病,根在水湿:脾虚不能运化水谷,水湿停在中焦,聚成痰饮;瘀在肝络:水湿阻滞气血运行,肝络瘀阻,才会胸闷、腿抽;最终累及胎元:水湿困住胎气,才会腹胀、胎动不安。若再拖下去,水湿泛滥,恐生水肿,甚至……凌云不敢想下去,目光落在皇后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心里像塞了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