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坞行宫的庭院里,粉白的花瓣悠悠飘落,轻轻覆在石桌上,恰似铺上了一层薄雪。
夏氏刚刚在石桌旁坐下。
朱厚照便指着院角的桑树苗,笑着发问:“那几棵桑苗是你栽的?”
夏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赶忙点头回应。
“回陛下,民女见行宫空着块地,想着桑苗易活,就随手栽了。等长大了,还能养蚕缫丝,给宫女们做些布料。”
朱厚照挑了挑眉。
“倒是会过日子。你父亲的织染作坊,平日里怎么定价?会不会跟其他铺子抢生意?”
“父亲说,定价要合民心。” 夏氏指尖轻轻拂过石桌上的花瓣。
“同样的青布,别家卖三文一尺,咱家卖两文五,虽然赚得少,但百姓愿意买,回头客多,反而比别家生意好。”
“不欺百姓,薄利多销。” 朱厚照赞许地点头。
“这道理,很多商户不懂,你一个姑娘家倒看得明白。”
夏氏脸颊微微泛红。
“都是父亲教的。他说,做生意和做人一样,要实在,不然走不长远。”
朱厚照拿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茶。
“那你觉得,朝廷开常平仓,用平价卖粮,是对是错?”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夏氏愣了一下,随即认真回答。
“是对的。去年京郊闹旱灾,粮价涨到十文一斤,好多百姓买不起,只能啃树皮。常平仓开了后,粮价回落到三文,百姓才活过来了。”
她顿了顿,又接着补充。
“只是民女听父亲说,有些地方官把常平仓的粮换了陈米,还短斤少两。要是能让锦衣卫或者东厂的人盯着,百姓就更安心了。”
朱厚照眼睛一亮,这番话正合他心意。
“你倒是敢说。不怕这些话传到官员耳朵里,给你家作坊找麻烦?”
“民女不怕。” 夏氏抬起头,眼神坦荡。
“陛下连庆云侯都敢斩,还怕贪官污吏吗?再说,百姓的心里话,总得有人说给陛下听。”
朱厚照笑出声,桃花瓣轻轻落在他的肩头。
“说得好!朕就喜欢你这实在劲儿。不像那些官宦女,开口闭口都是‘诗词歌赋’,听得人头疼。”
夏氏也跟着笑了,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
“民女不懂诗词,只会种桑、记账、染布,怕是入不了陛下的眼。”
“入得了。” 朱厚照语气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