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升闭着眼,可那声惨叫、那股血腥味,却像附骨之疽,怎么也挥不去。
他想起成化年间,自己刚入仕时,也曾见过腰斩的刑罚。
可那时的场面,远没有今天这般触目惊心。
新皇的手段,比太祖爷还要决绝。
李东阳的咳嗽声停了,他扶着小厮的手,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刑场上。
阳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竟透出一丝诡异的平静。
“这就是…… 叩阙的代价。”
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皇爷是要让咱们都记住,这龙椅前的路,是用血铺的。”
刽子手用草席盖住残躯时,血已经浸透了草席,顺着边角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苍蝇嗡嗡地围上来,在血滩上盘旋,更添了几分阴森。
“都看好了!”
千户提着染血的令牌,在观刑区前踱步,声音洪亮如钟。
“这就是勾结逆党、煽动叩阙的下场!”
“往后谁再敢挑战天威,周伦就是榜样!”
官员们低着头,没人敢接话。
汗水混着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滚烫的地上,瞬间蒸发。
他们终于明白,皇爷让他们来观刑,不是为了看一场酷刑,是为了在他们心里种下恐惧。
对皇权的恐惧,对反抗的恐惧。
“散了吧。”
千户收起令牌,转身离去。
官员们像得了特赦,低着头匆匆往外走,谁也不敢看谁,更不敢提刚才的场面。
走到刑场门口时,一个老御史不小心撞到了韩文,连忙道歉,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韩大人…… 对不住,对不住……”
韩文摆摆手,没说话。
他现在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刚出西市,就撞见刘瑾带着几个东厂校尉迎面走来。
刘瑾穿着簇新的蟒袍,脸上堆着笑,可那笑容在满身血腥气的官员们看来,比哭还难看。
“各位大人,观刑还满意?”
他阴阳怪气地问,三角眼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像在打量什么稀奇物件。
没人敢搭话,只是低着头加快脚步。
“别急着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