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惊魂夜难眠,残烛映心寒

夕阳西下,余晖如血。

将午门的影子拉得悠长,那影子宛如一条沉默蛰伏的巨蟒,静静趴伏在地面,鳞片似的地砖缝里,还沾着未干的血珠。

缇骑押着刘健,脚步匆匆往诏狱而去。

铁链拖在地上 “哗啦” 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京城官员的心上。

砖缝里的血珠被晚风一吹。

散发出如铁锈般刺鼻的腥气,混着暮色里的凉意,往每个人的骨头缝里钻 —— 那是刚被碾碎的 “文官体面” 的味道。

户部尚书韩文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邸。

刚摘下官帽,那顶乌纱 “咚” 地砸在桌上,他便如一滩烂泥般瘫在椅子上,脊梁骨像被抽走了,直不起来。

管家见状,赶忙端来一碗参汤。

白瓷碗冒着热气,他手抖着递过去:“老爷,趁热喝口参汤,补补精神。”

韩文心神不宁,手一抖。

“啪!” 汤碗摔在地上,瓷片飞溅,参汤溅了满地,热气瞬间散了。

“老爷,您没事吧?” 管家吓得脸煞白,膝盖都快弯了。

“没事?” 韩文扯着嗓子喊,声音劈了,带着哭腔。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又 “噗通” 坐回去,双手抓着头发:“刘健都被押进诏狱了,我能没事?”

“那本漕运亏空账册…… 我真烧干净了吗?”

他眼神发直,盯着地上的瓷片:“我昨晚梦见没烧干净,陆炳捡着了!他拿着账册问我‘韩尚书,这三万两去哪了’!”

“你说陛下会不会连我一起审?我收过盐商的好处啊!就去年,那五百两……”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哒哒哒” 踩在青石板上,像敲在鼓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韩文吓得一蹦三尺高。

像只受惊的兔子,“嗖” 地钻进桌子底下,连鞋都蹭掉了一只:“快!快说我病了!病重得起不来!咳得快死了!”

管家刚要应声,门房慌慌张张跑进来。

喘得像拉风箱:“老爷,是吏部的吴主事,说…… 说想跟您商量明天交赃银的事。”

韩文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后背的官袍湿了一大片。

他怒目圆睁,抓起桌上的砚台就往地上砸:“让他滚!”

“这时候来商量事?是想拉我垫背吗?告诉他,我死了!”

门房不敢多问,连滚带爬地出去。

韩文瘫回椅子上,看着地上的参汤渍,突然抓起茶杯往墙上砸:“都怪周伦那个丧门星!好好的非要叩阙!现在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与此同时,礼部侍郎周伦的府邸外。

几个家奴正猫着腰,往马车上搬箱子,动作慌得像偷东西。

樟木箱撞在车辕上 “咚” 地响,吓得他们赶紧捂嘴。

周伦的儿子周明远站在门阶上。

脸比纸还白,手在袖里抖个不停:“快点!再快点!别磨蹭!”

“等锦衣卫来了,想走都走不了!”

一个家奴喘着气,搬着个银箱往车上塞:“少爷,咱们去哪啊?南京那么远……”

“去南京!” 周明远咬着牙,声音发颤却硬撑着,“我舅舅在南京当通判,总能给咱们找个藏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