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 “苏州府考核官张谦” 的 “谦” 字都确认了三遍。
他不能出错,一旦出错,不仅荣养银没了,说不定还会被陛下追责,落得跟言官一样的下场。
与此同时,六科衙署内,陈良训正召集二十余名给事中,围着案上的考核文书争论不休。
案上的烛火晃得人影忽明忽暗。
“这些考核细则太严苛!州府官员要在十日之内完成税粮统计、流民登记,根本不可能!”
陈良训拍着文书,声音激昂,手掌拍得文书 “啪啪” 响。
“六科掌封驳之权,只要咱们扣着不批,把文书压在这儿,陛下就算再急,也推行不了考成法!”
吏科给事中侯恂站在一旁,手指绞着官袍下摆。
“可扣着圣旨是抗旨啊,陛下要是怪罪下来…… 去年东林党几个官员抗旨,都被扔进诏狱了。”
他担忧地说道。
“怪罪?”
陈良训冷笑,拿起笔在考核文书上画 “留中” 的记号,笔尖戳破纸,“留中” 二字歪歪扭扭。
“咱们是言官,为天下同僚发声,就算陛下降罪,天下人也会说咱们是‘清流忠臣’,青史留名!”
他顿了顿,把文书锁进木柜,钥匙揣进怀里。
“先扣三天,看看陛下的反应,要是他松口说改细则,咱们再谈;要是不松口,咱们就继续扣,扣到他收回成命为止!”
给事们纷纷点头,有人还拍着桌子喊 “好”。
没人注意到,衙署外的老槐树下,一个穿青色便服的锦衣卫暗探正藏在树后,小本子上记着 “陈良训扣考核文书,拟压三日”,笔尖在 “陈良训” 三个字上画了圈。
三日后,内阁衙署内,方从哲看着案上迟迟未发的考核文书清单,脸色铁青。
手指在 “苏州府”“松江府” 的名字上戳了戳。
这两个府的税粮最重,考核文书晚发一天,就可能耽误新政推行。
“六科扣着文书不批?他们好大的胆子!真以为封驳权是免死金牌?”
方从哲拍案,茶杯震倒,茶水洒在考核文书上,晕开一片湿痕。
“备轿,我去六科衙署,亲自要文书!”
半个时辰后,方从哲走进六科衙署,陈良训正坐在案前喝茶,茶是刚泡的,热气腾腾。
见他进来,只淡淡起身,手还搭在案沿上。
“方首辅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是来替陛下催文书的?”
他淡淡地问道。
“考核文书为什么不批?”
方从哲直截了当,语气带着怒意,走到案前,手指点着文书柜。
“陛下限十日之内发往各州府,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你想抗旨吗?抗旨的下场,你忘了去年的王御史?”
陈良训放下茶杯,语气平静却带着固执,手按在文书柜上,指甲掐进木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