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举子们围着告示欢呼雀跃,一个山东举子激动得抱住同伴,眼泪直流:“三百个名额!我爹考了一辈子没中,说我这辈子也没希望,现在有戏了!”
旁边的河南举子更夸张,当场撒了把铜钱,高喊:“陛下圣明!回家读书去!”
河南的士绅带着厚礼直奔礼部,礼盒上贴着 “助学” 二字,求见主事官员:“我儿苦读十年,还望大人届时多关照!这点薄礼,给学馆添点笔墨!”
南方举子却脸色惨白,挤在人群外围,一个苏州举子攥着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凭什么北方多二百?松江名额还减半,这是歧视!我们去都察院告状!”
旁边的同伴却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别傻了!你没见告示写着‘闹事者革功名’?有总比没有好,真闹起来,万一被革了功名,连机会都没了!”
窃窃私语中,南方举子的愤怒渐渐被犹豫取代 —— 罢考虽能泄愤,可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前程,更舍不得放弃,没人愿拿自己的未来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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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谦益乔装成货郎,挑着空担子,混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心一点点沉下去,像坠了铅块。
他趁人不备,悄悄转出胡同,直奔京郊的破庙 —— 那里是东林党士子的秘密集会点,烛火从昨夜就没熄过。
破庙内,数百名举子围着陈献策、孔闻謤,正激昂地高喊 “罢考到底”,声浪震得房梁掉灰,烛火映着一张张年轻的脸,满是决绝。
陈献策高举 “罢考抗暴” 的木牌,木牌边缘被磨得发亮:“诸位!陛下增名额是假,分化我们是真!绝不能上当!李公的冤屈还没昭雪,我们岂能退缩?”
“对!绝不上当!同生共死!” 举子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庙门发颤。
钱谦益推开庙门,门轴 “吱呀” 作响,声音沙哑得像破锣:“别喊了,没用了。”
举子们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他,眼里满是疑惑:“钱大人,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
“陛下新增的三百名额,二百给了北方,南方只有一百,松江、苏州的名额还减半。” 钱谦益靠在门框上,疲惫地闭上眼,连站都站不稳,“京城的南方举子已经散了大半,都回家备考了,刚才我来的路上,还见有人买笔墨纸砚。”
“什么?” 陈献策猛地后退一步,木牌 “啪” 地掉在地上,摔断了一角,“不可能!我们不是说好同生共死吗?他们忘了吴昌时是怎么凌迟的?”
“同生共死?” 一个江南举子突然开口,从怀中摸出皱巴巴的 “秀才准考证”,声音带着哭腔,“我寒窗苦读十五年,就等一次会试机会,现在有了名额,为什么要放弃?我爹快病死了,就盼着我中举!”
“你!” 陈献策怒视他,手指着庙外,“李公还在狱里(注:此处呼应前文李三才已死,为举子认知误差,凸显信息差),你忘了他是怎么死的?忘了血书的誓言?”
“没忘,但我不能拿自己的前程陪葬!” 那举子梗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陛下都给了名额,这是皇恩,我们该感恩!”
“对!我也要回家备考!我娘还在等我消息!”
“我爹说再考不上就打断我的腿,不能罢考!”
越来越多的举子附和,纷纷捡起地上的行囊,转身就往庙外走,脚步匆匆,生怕晚了误了备考。
孔闻謤想拦,张开手臂挡在门口,却被举子们推开,一个举子急道:“孔公子,你是孔子后人,就算不考也能衣食无忧,我们不行!我们得吃饭!”
转眼间,破庙里只剩下陈献策、孔闻謤和钱谦益三人,烛火摇曳,映着空荡荡的庙堂,满是凄凉。
陈献策猛地踹倒身边的供桌,供桌 “哐当” 翻倒,香炉摔在地上碎裂,香灰撒了一地,混着烛泪:“一群无廉耻的东西!”
他嘶吼着,声音里满是愤怒与绝望,嗓子都哑了:“读了十几年书,就值一个名额?李公的血,吴昌时的头,都白送了!东林党养出的,就是这群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