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捏着武学章程的手指微微泛白。
他抬头看向徐光启,语气里还带着未散的火气:“子先兄,魏应嘉他们已经在串联了,说你‘媚上乱政’,要联名参你重设武学的事 —— 你得早做准备,免得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徐光启端起茶盏,吹了吹浮叶,声音平静:“他们参的是我,还是陛下想练强兵的心思?”
“重设武学是为了选将,选将是为了平辽东,这些道理他们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懂。”
“他们也有顾虑。” 孙承宗叹了口气,手指在 “总教习” 三个字上划了划,留下一道浅痕。
“正德朝江彬乱政,就是从武宗练兵开始的,他们怕重蹈覆辙。”
徐光启放下茶盏,眼神沉了沉:“正德朝的事,翰林院的记载多是言官写的 —— 江彬乱政是真,但武宗练的兵,后来也守了宣府,打退过鞑靼。”
“只提乱政,不提练兵的用,这是选择性失明。”
孙承宗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徐光启说得对,可多年来读的史书、听的教诲,都在告诉他 “武臣掌权必乱”,这份执念哪能轻易放下。
“我知道你劝不动他们。” 徐光启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掌心带着暖意。
“你不用替我操心,真要是参疏递上来,陛下自有判断。武学的事要紧,你帮我看看这选将的标准,是不是还得加几条?”
孙承宗看着章程上 “忠勇、识兵法、善器械” 几个字,点了点头。
两人又讨论了半个时辰,才各自分开 —— 孙承宗回了国子监,徐光启则往宫门去,要取通政司下发的奏本批红。
同一时间,左光斗在诏狱外的茶馆里见到了望夔庆。
望夔庆刚从六科廊出来,脸色白得像纸,手里的茶杯都端不稳,茶水洒了一地,在桌面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望给事,到底怎么回事?” 左光斗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几乎贴在他耳边。
“武学的旨怎么还是发了?丘公呢?他不是说要封驳到底吗?”
望夔庆的手猛地一抖,茶杯 “哐当” 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瓷片溅了一地。
他盯着地上的瓷片,声音带着哭腔:“丘公…… 丘公被斩了!魏忠贤带锦衣卫来的,说他抗旨,当场就用刀捅死了!”
“你说什么?!” 左光斗猛地站起来,椅子都被带倒了,发出 “哐当” 一声响,引得周围茶客纷纷侧目。
“魏忠贤敢擅杀言官?”
“不是擅杀!是奉了陛下的旨!” 望夔庆忙道,身子抖得像筛糠,“魏忠贤说,谁不签旨意就杀谁,我…… 我要是不签,现在也躺六科廊了!”
缪昌期和魏应嘉从里间走出来,脸色都难看至极,像是刚吞了苦胆。
缪昌期攥着拳头,指节发白,声音发颤:“魏忠贤!王安刚死,他就敢这么嚣张,再纵容下去,迟早要成第二个刘瑾!”
“现在不是说魏忠贤的时候!” 魏应嘉打断他,目光锐利得像刀,“武学的旨已经发了,再不让陛下收回成命,以后武臣就会骑在我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