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宇宙梦 长渎惊波15

15.

当沿着愈发狭窄的峡江悄然潜行时,常能见到两三米高的巨人,此时,返星少年亼尛云沙已然离开古盐国,踏入峡国境内。峡国,又称三峡国、银门国,因国内众多居民身形魁梧,被其他国家惯称为“巨人国”。若在三百万年后的中国地图上审视,其疆域涵盖今湖北西部(包括整个三峡地区),重庆直辖市东部,以及陕西南部,总面积约为15万平方公里。

瞿塘峡作为长江三峡的第一峡,全长共八公里,不仅是三峡中距离最短的一段,更是其中最为雄伟、险峻的一段,以其“雄”的特色而闻名于世。瞿塘峡的西端入口处,两岸高耸的断崖陡立,高度达到数百丈,而江面宽度却不足百米,形状犹如一扇巨大的天然门户,因此得名“夔门”,历来享有“夔门天下雄”的美誉。入口左侧的山峰名为赤甲山,因其山体呈赤红色而得名;右侧则是白盐山,山色苍茫如盐,与之相对。长江之水在此冲破夔门,浩荡东流,气势磅礴。两岸的悬崖峭壁陡如刀削斧劈,山势高耸,峡谷狭窄,使得江水在陡壁之间奔腾咆哮,更显其险峻与壮美。整个峡谷景致雄奇,令人叹为观止。

与以往不同的是,峡江里太阳能晒到的时间很少,非正午时分,阳光很难大面积照在江面或两岸,这本来为躲避烈日的少年云沙提供极大的方便,但为了避开沿江守着水源的本地人和少量外地人,返星少年亼尛云沙只能一直坚持昼伏夜出的方式。而区分本地人和外地人的最佳方法便是观察身高:本地巨人的身高大多介于两米至三米之间,他们在峡谷中行走攀爬时,犹如巨猿般敏捷;相比之下,外地人的身高普遍在一米五至两米之间,行走在峡谷间甚为艰难,更别提攀爬悬崖了。

每日清晨至黄昏,隐藏在密林深处或岩石缝隙中的少年云沙,总能望见狭窄如带的江面上,偶尔有船只缓缓地上下穿行。这些船只的数量极其稀少,用十根手指头就能轻易数清,但每一艘船都承载着不同的使命。在这些稀少的船只之中,最为醒目的便是泽月国与蟠鮕国联合组成的赈灾船队。船上不仅飘扬着两面巨大的国旗,在峡谷的强风中猎猎作响,还悬挂着较小的旗帜:一面是泽月国首富、被蓝星人尊称为财神的“大侒垚鄀朤”的商号旗,另一面则是写着“天下大安”的信念旗,象征着人们对和平与繁荣的深切渴望。拉纤人的艰辛状态,最为生动地体现了这几面旗帜所代表的精神——坚韧、奉献与团结。好在十余年干旱,江水流量大大减小,江水的汹涌程度也大大减弱。

由于峡谷两岸的悬崖峭壁陡峭异常,山道崎岖难行,加上要时刻躲避人类的目光,不得不另寻远离山脚的小径,这样的道路本就稀少难觅。在峡谷边缘,这种近乎无路可走的区域,即便是在白天也寸步难行,更遑论夜晚——月光进入峡谷的光量很少,而进入的光量更难以穿透浓密的树影和陡壁,四下里往往一片漆黑。少年云沙只能摸索着在陌生的瞿塘峡中前行,其间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尽管后来他用灌木制作了一根木杖,可仍让他屡屡摔倒,这几乎成了家常便饭。而每一次跌倒,他最担心的就是怀中那只装有麒麟仙草的瓷罐。总是在即将触地的千钧一发之际,不论是跌倒在地面上,抑或跌倒在水流中,他都毫不犹豫地用身体作为缓冲,甘愿以血肉之躯作垫,死死护住包袱里的仙草罐,不让它受到丝毫损伤。此外,深不见底的峡谷中不时传来凄厉的猿啸、骇人的野兽低吼、夜鸟的哀鸣以及江水中突然出现的异常声音,每一声都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若不是云沙已有了一年多的逃亡经历,磨炼出了超乎常人的意志与胆识,普通人恐怕连一夜都无法承受这样的恐怖与压力。正因如此,云沙的前行速度变得极其缓慢,每日所能推进的路程寥寥无几,几乎就像蜗牛爬行,一步步挣扎在未知的黑暗中。

这天白天,少年云沙正躲藏在峡谷中一处深凹崖褶的狭窄石缝中,突然,一艘顺流而下的船只缓缓停靠在了岸边。几个人陆续下船,似乎是在寻找方便之处。

下船的有九个人,五个站到岸边就不再继续走了,而是扭动着头看着上下游的风景,彼此有说有笑地交流着。

继续走的,一共有四个人,三女一男,其中两人曾在缙绫国的襟云山庄见过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云沙,他们是作为文化艺术界代表慰问救火英雄的。不过,那时少年云沙刚刚苏醒没几天,神志尚且模糊不清,所以即便此刻再次见到他们,恐怕也完全认不得了,当然别人会认得他。这两人中,一位是着名歌星偃洋桓珪,另一位与他同行的女子并非他的妻子、那位同样享有盛名的戏剧演员亚冰诗,而是那位他在山火后的山顶上为她即兴创作歌曲《至少有一人能懂我》的年轻貌美的女诗人间丫弞容。

从这一船人的穿着打扮来看,明显是演艺界人士的装束,长相不俗,气质出众,个个是俊男靓女。他们很可能正是听从了缙绫国上层的指示,专程前往泽月国进行友好演出,以代表缙绫国人民向泽月国人民所给予的赈灾扶助表示深深的感谢。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歌星偃洋桓珪此次出行并没有与自己的妻子、戏剧演员亚冰诗同行,反而带上了这位看似与演出并无直接关系的女诗人间丫弞容,这不禁引人猜测其中或许另有隐情。也不知一船同行的演艺界人士怎么看待他如此行事。

小主,

在继续前行的四个人中,有两位女性沿着路径拐入了山石的拐角处,渐渐消失在少年云沙的视线之外,而另外一男一女却并没有随着她们一同离开,反而径直朝着少年躲藏的石缝方向缓步走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少年内心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浑身不由自主地绷紧。他并非害怕对方认出自己的身份——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否认识他。真正令他感到惊慌的是,他害怕自己藏身在里面这一事实被他们发现。

此时的少年云沙,因为之前经历了太多的惊吓和紧张,心理已经变得异常戒备、敏感和脆弱。在这种状态下,哪怕是一点微小的动静,也会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安。其实,如果换作一个心态稳定的人,独自躲在这大峡谷的石缝中被人看见,或许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毕竟,石缝这样的地方,常人也可以有很多合理的理由逗留——也许是在寻找自然界特殊的东西或者遗失的物品,又或者纯粹只是出于一时好奇,想看看石缝中是否藏着什么有趣的东西。甚至即使被人问起,也完全可以坦然解释,或者置之不理,这不会引起过多的怀疑,反而别人要么会被吓一跳,要么看到有人就离开去另外的地方了。

然而,少年云沙却完全无法以这样平静的心态面对眼前的情况。过去的经历让他对任何潜在的威胁都过度反应,他的恐惧已经超出了实际情况所需要的警惕,当然,这一切不仅是因为他的生命安全,更是他携带的麒麟仙草与地图。

此时,他蜷缩在石缝的阴影里,心跳如鼓,呼吸几乎停滞,只盼着那逐渐接近的脚步声能够转向别处,唯恐自己一丝轻微的动静就会暴露行踪。他的恐惧,与其说是对眼前两个人的畏惧,不如说是对自身处境的一种无力控制的深刻焦虑。

一男一女来到崖褶外时,女诗人间丫弞容停在了外面,男歌星偃洋桓珪独自往里走进了一些,那个位置距离躲藏少年已不足三米,只要他认真往里扫几眼,就会发现少年。好在他对崖褶石缝中有什么没有一点兴趣,他松开下衣,掏出阳物,嗞嗞地撒起了尿来,一边尿还一边吹起了口哨,旋律正是那首前不久刚刚创作的《至少有一人能懂我》。

尿好后,男歌星偃洋桓珪走了出去,然后,女诗人间丫弞容走了进来,她用脚踩了踩地面上的杂草,然后才蹲下身去,开始尿了起来。在她尿尿的过程当中,男歌星偃洋桓珪一直守在外面。其实当然不用守,这儿除了他们一船人,没有别的人路过。他站在那儿,只是一种态度和形式,更是一种爱意的表达。

女诗人间丫弞容刚尿好站起身往外走时,男歌星偃洋桓珪却朝她走了进来,一下抱住了她:“听到声音,我就受不了了!”

间丫弞容娇羞地道:“我还不是一样。”

偃洋桓珪道:“我现在真是一天都不能没有你。”

间丫弞容把头靠到他肩上:“我也是一天也不能离开你了。”

然后两人便在崖褶拥抱热吻起来。

不久,外面传来同行者叫喊的声音:“偃洋老师,开船了,开船了。”

于是,崖褶中的两人整理了一下衣衫,迅速朝外走去。

很快,所有下船的人都上船了。

船工用竹篙将船撑离了江岸,木船便迅速往下游而去。这所谓的开船过程更多是借助水流的自然力量,船体随着江水的流向自主前行。艄公的主要任务是稳稳地把住舵,偶尔调整方向,确保船只航行在安全的航道上,避开潜在的漩涡和暗礁。整个过程中,船体轻盈地滑行,几乎听不到多余的声响,只有水流与船身摩擦的细微声音,以及浪花拍打船身的声音,如果船中人不说话,还能听到鸟鸣声或风声,这样的峡江下行显得宁静而顺畅。

虚惊一场的少年没想到天黑后继续前行时却碰上了令他更可怕的情况。这时船已经缓缓驶出了瞿塘峡的地界,江面骤然变得宽阔起来,两岸的地势也明显平缓开阔了许多。然而,在这朦胧的月光笼罩之下,两岸的山峦轮廓依然显得格外陡峭险峻,层峦叠嶂间仿佛蕴藏着无尽雄奇与幽深,令人不禁心生敬畏。江流在月色的映照下静静东去,与巍峨山影交织出一幅既壮阔又神秘的夔门夜色。

趁着清亮的月光行走了大半夜,少年云沙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崖坡间簌簌作响。他心头一紧,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匆忙躲到一块岩石背后,少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继续观察。他注意到山崖边似乎有一团幽微的光芒在闪烁,那光芒忽明忽暗,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云沙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他并不知道,那其实是墓地里常有的磷火(俗称鬼火),在夜色中幽幽燃烧。

不一会儿,万籁俱寂中,少年又隐约听到新的动静自黑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如同鬼魅潜行。紧接着,漆黑中倏地亮起一点微弱的灯火,摇曳不定,映出几道扭曲的人影——他们正一个接一个从墓穴口爬出。其中一人抬手熄灭了手中的松油灯,光线虽暗,却仍可清晰看见,另一人手中捧着一件东西,正熠熠闪耀着幽绿的光芒——那是一颗罕见而巨大的夜明珠,在死寂的黑暗里如幽冥之眼冷冷注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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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盗墓贼难掩狂喜,却只能压抑着声音发出低沉而得意的笑声,仿佛夜枭啼叫般令人悚然。可就在这一片看似得手的欢腾之中,猝不及防地发生了极其骇人的一幕——其中两人突然发难,以短刀猛刺向另一同伙,将他当场毙命后,草草塞回刚爬出的墓穴之中。

然而杀戮并未就此结束,当一人尚未从杀人动作中站起身,剩下的那个竟又突然挥刀,从背后将其捅穿。新的死者也被迅速塞入墓穴,与先前死者作伴。墓石随即被轰然闭合,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最后唯一站立的人影缓缓走出,发出一连串狰狞的笑声。那笑声沙哑而疯狂,在荒寂的崖墓中回荡,比野鬼的号哭更叫少年心胆俱裂。

返星少年亼尛云沙从小到大所见,尽是人类的团结、友爱与互帮互助,他从未想象过——更从未亲眼看见——人竟可以如此冷酷地残杀同类。尽管眼前不过是几个贪婪的盗墓贼,这场突如其来的背叛与屠杀,对他纯善心灵的冲击,甚至远超过他自己面临死亡所带来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