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环视众人,目光如深潭般沉静,然后才道:“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但在说出之前,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想法--这不仅仅关乎个人观感,更可能影响我们今后的外交策略,甚至决定伊塔黎卡的未来走向。”
卡斯珀点了点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平日里他沉稳如山,此刻却因酒意与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松开了心防:“那就由我先说吧。”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沉重,“表面上看,我觉得殿下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公主。她言辞恳切,关怀百姓,慰问将士,每逢战后必亲赴前线抚恤遗族,处处彰显仁德之心。若我是普通士兵,或许早已为她誓死效忠。”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可这些,不过是精心编织的假象。若我不知道塞拉菲娜与红蔷薇的事,或许真会被她蒙蔽。塞拉菲娜姑且算作意外,也内部派阀争斗的结果。而红蔷薇小队,却是被故意遗弃。公爵为女儿不惜亲自求见地方领主,可她呢?连一封请求信都未曾写下。公主又不是太子,她的字,真的那么金贵吗?”
卡斯珀的声音微微发颤:“我带兵多年,深知将士们为何效死。不是为了军饷,而是为了‘被看见’,为了‘被记住’。若连失踪的部下都不被寻找,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谁还愿意为她赴死?若我是统帅,哪怕只失一卒,也要寻到尽头。可她却轻描淡写地翻篇了。这不是疏忽,是冷漠,是算计。”
他将酒杯重重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所以,我不信她。我不信她的仁慈,也不信她的担当。她或许聪明,或许有政治手腕,但她不配被称为‘统帅’,更不配被称为‘守护者’。”
短暂的沉默后,陈砚转向莱纳斯:“你呢?怎么看?”
莱纳斯放下叉子,神情平静:“依我之见,她不过是个标准的贵族千金。优雅、得体、擅长言辞,懂得如何在宴会上赢得掌声,如何在镜头前塑造形象。若褪去王室的光环,她与那些只会谈论珠宝与舞会的贵妇并无不同。她或许有野心,但缺乏真正的魄力与远见。她所做的一切,更多是为了维持地位,而非为了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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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微微颔首,随后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如墨,庭院中的灯火星星点点,仿佛漂浮在黑暗中的萤火。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如雷贯耳:
“她可是猛毒。”
众人皆是一震。
“你们都被她的外表骗了。温婉的笑容,柔和的声线,悲天悯人的眼神……可那只是伪装。真正的她,冷静、果断、毫无负担地牺牲他人,只为达成目的。她不是不懂忠诚的分量,而是早已将其视为可计算的筹码。她不写信,不是因为冷酷,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部下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甚至连公爵布下的假死伪装,也被她轻易戳穿。”陈砚嗤笑了一声,回忆起刚才宴会上的事:“伊莎贝拉的情报网恐怕是在座各位都无法想象的,刚才的宴会上他和我都亮出了一部分底牌,所以我认为她知道塞拉菲娜没有死,既然没死,那又何必写信?”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她放任塞拉菲娜与红蔷薇的消息满天飞,不是失误,而是一枚烟雾弹,别忘了塞拉菲娜之下的副团长是谁,是伊芙琳,如果伊莎贝拉作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贵族派的那些老狐狸难道会看不出吗?她这么做是为了让宫廷里的贵族们相信自己的软弱和无情,她像一只捕食中的毒蛛,依靠遍布的蛛网收集信息,静静潜伏,等待敌人露出破绽。她不是不会动情,而是情感能随时关闭。这样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所以,”陈砚缓缓道,“我们不能以常理度之。不能被她的表象迷惑,更不能在谈判中留有仁慈的幻想。她不是我们的盟友,也不是可以被感化的对象。她是潜伏在王座边的猛毒和猎食者,而我们必须比她更清醒,更冷酷,才能在这场博弈中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