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带着两名小太监去而复返。
王承恩双手捧着一卷明黄色的绸布诏书,两名小太监则各托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一个上面端放着用黄绫覆盖的传国玉玺,另一个上面则是天子令牌、皇帝私玺等信物。三人来到台阶下,王承恩跪地,将诏书高举过顶。
崇祯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抬手。
王承恩会意,起身走上台阶,将诏书恭敬地呈给皇帝。
崇祯接过,展开,就着殿内透出的微弱烛光,快速浏览了一遍上面工整的楷书——无非是遵循古制,宣告因国势危殆,为保宗庙社稷,禅位于皇太子朱慈烺,望其克承大统,光复河山等语。他看了一眼,便缓缓将诏书卷起。
“烺儿。”崇祯的声音低沉。
朱慈烺浑身一颤,走到崇祯面前,再次跪下,双手颤抖地举起。
崇祯将卷好的传位诏书,郑重地放在朱慈烺的手中,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他的手指在诏书上停留了片刻,感受着那绸布的冰凉和儿子手心的颤抖。
“父皇!儿臣……儿臣……”朱慈烺接过诏书,如同捧着烧红的烙铁,泪水再次决堤,泣不成声。这薄薄的一卷绸布,承载的是一个即将崩塌的帝国和亿万生民的命运。
崇祯没有再看儿子,目光转向一直静立一旁的叶云帆。
“叶卿。”他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最后的嘱托,“朕不知道,你究竟有何等神通,能带他们逃出这铁桶般的围城。但事已至此,烺儿信你,朕……也唯有信你。朕,将大明的国祚,朱家的血脉,还有这些……或许是我大明最后的忠臣,都托付给你了。”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望你……能护他们周全,为他们寻得一线生机。朕……无法给你高官厚禄,也无法许你万里封疆,朕能给的……唯有这份沉重的托付,和……一个亡国之君的请托。” 他艰难地说完,对着叶云帆,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微微颔首。
这几乎是他作为皇帝,能做出的最郑重的请求。
叶云帆迎上崇祯那复杂至极的目光,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一个极其郑重的揖礼,声音清晰而坚定:“陛下重托,叶云帆……铭记于心!必当竭尽所能,护佑太子殿下与诸位忠良,突出重围,觅得生机!陛下……保重!”
一个“保重”,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意味。
崇祯听懂了,他深深看了叶云帆一眼,不再多言,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对台阶下的众人说道:“走吧……王承恩,带上太子,和众位爱卿,都跟叶卿走吧。”
“陛下!”王承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用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血迹瞬间渗出,“老奴……老奴恳请陛下!让老奴留下来吧!老奴伺候了皇爷一辈子,这把老骨头,就让它烂在这紫禁城里,陪着皇爷吧!老奴……不想走啊!求皇爷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