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闭了闭眼,缓了缓呼吸。刚才那几下看似简单,其实用了不少劲,尤其是最后那下,他几乎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砸了下去。现在手有点麻,虎口隐隐发疼。
他转过身,看向缩在墙角的林暮。
林暮还保持着抱头的姿势,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后怕。刚才流浪汉扑过来的瞬间,他以为自己肯定要被抓住了,那股酸臭味近得像贴在脸上。直到江川的声音和扳手砸地的巨响传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还安全。现在危险过去了,紧绷的神经一松,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不是大哭,是无声的流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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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烦躁又冒了上来。他踢了踢脚边的扳手,发出"哐当"一声:"哭什么?没被抓走就不错了。"
林暮听到他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却慢慢松开了手,抬起头。眼泪糊了满脸,顺着下巴往下掉,滴在胸前的速写本封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的眼睛通红,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细碎的抽气声。
江川最见不得人哭,尤其是林暮这样悄无声息地掉眼泪,看得他心里堵得慌。他皱着眉,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视线和林暮齐平:"行了,人都跑了,还哭?"
林暮看着他,泪眼朦胧里,江川的脸还是模糊的,但他能看清江川紧抿的嘴,还有微微蹙着的眉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江川这副不耐烦的样子,他反而觉得更安全了。刚才被吓得几乎停跳的心脏,现在慢慢找回了节奏,虽然还跳得很快,但不再是那种空落落的慌了。
他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憋回去,却没忍住,打了个很响的哭嗝。
江川:"......"
他有点无奈,伸手想拍拍林暮的背,手伸到一半又停住,收回来在裤子上蹭了蹭,最后还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起来。"
林暮没动。不是不想动,是腿软得站不起来。他刚才缩得太久,加上惊吓,现在膝盖以下都是麻的,像踩着棉花。他看着江川,眼神里带着点无措,还有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依赖。
江川啧了一声,认命似的叹了口气,伸手去拉他。
就在江川的手碰到林暮胳膊的瞬间,林暮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江川的胳膊。
不是轻轻碰着,是用尽全身力气在抓。
江川的胳膊一僵。
林暮的手指冰凉,却带着湿漉漉的汗,像几条小蛇缠了上来。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胳膊上的肉里,隔着校服外套,都能感觉到那股狠劲。江川能清晰地感觉到林暮的手抖得有多厉害,连带着他的胳膊都在跟着颤。
"你他妈......"江川想说"你他妈抓疼我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低头看了看林暮抓着他胳膊的手——那只手很小,手指细长,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手背上还沾着点刚才蹭到的灰尘和水泥屑。这双手平时握着铅笔,画出来的线条流畅又有力,此刻却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只能死死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
江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就是有点麻。他沉默了几秒,没再说话,也没甩开林暮的手,就由着他抓着。
林暮抓了好一会儿,直到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眼泪也止住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猛地松开手,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抱在胸前,脸瞬间涨得通红。
"对、对不起......"他声音细若蚊蚋,头埋得很低,不敢看江川,"我不是故意的......"
江川看着自己胳膊上被抓出的几道皱痕,又看了看林暮通红的耳根,喉结动了动,没说什么。他站起身,弯腰捡起地上的扳手,随便擦了擦上面的灰,别回腰后。然后又蹲下身,开始收拾散落在林暮脚边的东西——一支滚到麻袋缝里的铅笔,松木板掉在了地上,沾了层灰,还有速写本,刚才被林暮扔在了腿边,封面上的水渍更明显了。
他把这些东西一样样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递到林暮面前。
林暮慌忙伸手去接,手指碰到松木板时,被上面的毛刺扎了一下,他"嘶"了一声,缩回手。
江川低头看了看松木板边缘,那里有个没打磨光滑的木刺,刚才林暮掉在地上时蹭起来的。他皱了皱眉,把松木板放在一边,拿起林暮的书包,把铅笔和速写本塞进去,又把那个露在外面的馒头往里按了按,拉上拉链。
"能站起来吗?"他把书包递过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