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城内的临时帅府,气氛比城外凛冽的寒风更加凝重。凌岳麾下所有能抽身的将领和核心幕僚——张珏、岳璃、刘整、冉琎,甚至伤势未愈但已能下床行走的玄诚道长——齐聚一堂。油灯的光芒跳跃不定,映照着一张张写满忧虑与决绝的脸庞。
凌岳将目前面临的局势毫无保留地摊开:东面,吕文德率领的朝廷讨伐军前锋已抵近归州,其主力正源源不断沿江西进,兵力预估至少五万,打着“清剿叛逆、整肃川蜀”的旗号,史嵩之作为“向导”和“参谋”随行,且军中疑似有西方神秘势力渗透;西面,合丹虽新遭挫败,损失数千精锐,但其主力犹存,依旧牢牢扼守着米仓道出口,像一头受伤但更显警惕的恶狼,随时可能再次扑来。巴州城,俨然成了风暴眼中岌岌可危的一叶扁舟。
“前有猛虎,后有豺狼,内有奸细蛊惑,外有妖人窥伺。”张珏苍老的声音带着沉痛,“此诚存亡危急之秋也。”
刘整冷哼一声,打破了沉闷:“吕文德那老朽,打蒙古人没本事,对自己人动刀倒来得快!五万兵马?哼,怕是连拉夫凑数的民夫都算上了!真正能战的,不过其本部两三万人罢了。若在平原野战,刘某未必怕他!但如今…”他看了一眼凌岳,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如今他们被夹在中间,兵力处于绝对劣势。
岳璃英眉紧蹙:“东西两路敌军,皆势大。分兵抵御,力有未逮;集中兵力先破一路,则另一路必乘虚而入。难!”
冉琎补充道:“粮草军械,经连日消耗,虽后续有所补充,但若要应对两线作战,仍是杯水车薪。尤其是箭矢、火器(指震天雷)消耗巨大,补充困难。城内民心虽暂稳,但流言四起,人心惶惶,若久困于此,恐生内变。”
玄诚道长气息依旧微弱,但眼神清亮:“福生无量天尊。兵戈之灾,皆因贪嗔而起。然恶已临头,唯以霹雳手段,方显慈悲心肠。凌居士,当务之急,需争取时日。东西两敌,若能迟滞一路,或可说退一路,方有周转之机。”
凌岳默默听着众人的意见,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东西两条战线,如同两条绞索,正在缓缓收紧。玄诚道长的话点醒了他,硬拼是下下策,必须争取时间。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东面。
“合丹新败,暂取守势,且其终究是异族入侵,道义不在彼处。而吕文德…”凌岳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代表的是大宋朝廷,打的虽是讨逆旗号,实则师出无名,乃听信谗言,自毁长城。军中将士,未必人人甘为史嵩之驱使。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众人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我们要和吕文德谈一谈。”凌岳语出惊人。
“谈?”刘整愕然,“如何谈?史嵩之那老狗必然从中作梗!吕文德既已兴兵,岂会轻易罢手?”
“不是让他罢手,而是让他慢下来,让他疑,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凌岳眼中闪烁着智谋的光芒,“我们要派一个能言善辩、且身份足够的人去见吕文德,陈明利害!”
“其一,呈上我亲笔奏章及史嵩之夔州临阵脱逃、构陷忠良之确凿证据(虽不全,但可罗列部分)。”
“其二,阐明当前抗蒙大局,巴州若失,合丹长驱直入,川东乃至整个四川门户洞开,他吕文德即便‘平定’了我等,又如何面对蒙古铁骑?届时丢失疆土之罪,是他担还是贾似道担?”
“其三,示之以威。告知他我已与刘整将军合兵一处,巴州上下同仇敌忾,将士用命,更有‘天罚’利器(可稍作夸大震天雷效果),彼若强攻,必是两败俱伤之局,徒令亲者痛仇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