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过后,灵堂撤去,王守仁却常常独自一人走到后院的海棠树下。
那是母亲生前亲手栽种的,如今正是花期,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落在他的素服上,添了几分凄清。
他会坐在树下的石凳上,静静望着海棠树,沉思良久,有时一站便是大半天,眼神放空,却又带着深深的探究。
母亲的离去,是他第一次真切地直面生死。
从前,他“格物”,探究的是草木生长之理、经世致用之道;
如今,他开始将“格物”的目光转向内心,转向人生的终极命题。他常常自问:
人为何而生?为何而死?生死之间,究竟有何意义?母亲操劳一生,温柔贤淑,为何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的轮回?
自己追求圣贤之道,若连生死都无法勘破,又如何能真正“明良知、守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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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檀香袅袅。朱见深独召太子朱佑樘入内。
他坐在御案后,指尖摩挲着案上的密奏,上面记录着兴王朱佑杬核账、岐王朱佑棆巡仓的成效。
朱见深抬眸看向朱佑樘,语气平和:“佑樘,近日让你几位弟弟参与些朝政琐事,你可知朕的用意?”
朱佑樘躬身而立,神色温和却不卑不亢:“儿臣不知,愿听父皇教诲。”
“你自幼便是太子,”朱见深放下密奏,目光锐利如刀,直直看向他。
“可这江山社稷,从来不是凭‘嫡长’二字便能坐稳的。兴王核账细致,连户部老吏都赞他精明;”
“岐王巡仓时,能察觉粮仓亏空的猫腻,处事颇有章法。”
“你几位弟弟尚且年幼,便已有这般才干,你身为储君,可有压力?”
朱佑樘闻言,并未立刻低头辩解,也没有面露不悦,只是静静思索片刻。
而后抬眸望向父皇,眼神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父皇,儿臣知晓弟弟们聪慧上进,这是大明之福。”
“只是儿臣斗胆一问,父皇今日特意私下提及此事,是觉得儿臣不堪大任,欲废长立幼、另立太子?”
“还是想试炼儿臣的心性,让儿臣知不足而奋进,学会包容共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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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依旧谦和,不绕弯子,不藏心机。
朱见深微微一怔,他本以为,儿子会惶恐辩解“儿臣定会勤勉”,或是故作大度“儿臣愿与弟弟们共勉”。
却没料到他竟如此通透,还带着几分纯粹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