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握着疏稿的手指微微收紧,眉头紧锁。他想起于谦当年在北京城头力挽狂澜的坚毅。

想起这位老臣一生清廉、鞠躬尽瘁,如今告老还乡仍心系苍生,心中满是惋惜与无奈。

“于先生是大明的柱石啊。”他长叹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力。

“罢了,生死有命,朕虽憾不能留他,却也当让他安享最后的时光。”

当即,朱见深下旨,赐于谦黄金百两、上等绫罗百匹、名贵药材数箱,另赏钱塘良田百亩,免征赋税。

又特恩荫其孙入国子监读书。诏书末尾亲笔添注:

“先生忠勇贯日月,功在社稷,朕与苍生感念不尽,愿先生颐养天年,福寿绵长。”

陈兴领旨出宫时,望着那封沉甸甸的赏赐诏书,心中清楚,这不过是帝王对忠良最后的慰藉。

果不其然,不及一年,钱塘急报传入京城。于谦于家中安然离世,享年七十四岁。

消息抵达御书房时,朱见深正批阅着边防奏疏,手中的朱笔猛地一顿,朱砂在宣纸上晕开一团暗红。

他怔立良久,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作响,往日里于谦直言进谏、力保京师的身影在眼前愈发清晰。

与早夭的太子朱佑极的面容交织在一起,让这位帝王再次尝到了世事无常的锥心之痛。

“传旨。”朱见深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沙哑,“追封于谦为太傅,谥号‘忠肃’,赠诰命,推恩追封三代。”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赐祭葬,辍朝三日,遣礼部尚书亲往钱塘护丧,葬于西湖三台山麓,一切丧仪皆按一品规制置办。”

这份追封与厚葬,远超寻常致仕大臣的规格,既是对于谦一生功绩的最高肯定,也是帝王对忠良的最后告慰。

旨意一下,朝野震动。百官纷纷上表哀悼,感念于谦的忠勇气节。

陈兴得知消息时,正立于永兴侯府的庭院中,望着天边流云,心中五味杂陈。

他两世为人活了百余年,见惯了王朝更迭、生离死别,却仍为这位后辈忠臣的离去而感伤。

那个曾被他暗中提点、在朝堂上坚守本心的少年,终究还是走完了坦荡磊落的一生。

于谦的葬礼极尽哀荣。朝廷所遣官员护送灵柩至西湖三台山,百姓自发沿途跪拜送行,哭声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