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接着回忆:“还有…还有那次…我们偷偷模仿父皇批奏章…在废纸上画圈…被姑太爷发现…”
“说我们…胡闹…但第二天…就给我们带来了…真的淘汰下来的奏本…还有朱砂笔…让我们学着看…”
朱祁镇的神情变得柔软:“是啊,他说…‘现在看不懂没关系,但要知道这每一笔背后,都是百姓的生活’…祁钰,你看,你真的做到了!”
“你把这些都记得很好,你批的奏章,比哥当年强多了…”
朱祁钰眼中泛起泪光,却带着满足:“我…我一直想…想成为像姑太爷说的那样…”
“成为能帮到大哥…治理好江山的…亲王…就像…就像太宗皇帝身边的道衍大师…就像父皇身边的…可惜…后来…”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气息愈发微弱。
朱祁镇急忙俯身,在他耳边哽咽道:
“你做到了!祁钰,你做得比任何人期望的都要好!你守住了祖宗基业,你是大明的功臣!是哥哥的骄傲!”
朱祁钰似乎听到了,灰败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孩童般的、释然的笑容,极轻极轻地呢喃:
“真好…大哥…夸我了…” 他的手无力地滑落,再次陷入了昏睡,只是那抹笑容,却久久未散。
朱祁镇痛哭失声,紧紧握着弟弟那只已然无力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一般。
在这最后的时刻,权力、地位、恩怨都已消散,只剩下最纯粹的、血浓于水的手足情深,在冰冷的宫殿里,无声地流淌。
朱祁镇知道时间到了。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弟弟,为他掖好被角,戴上帷帽,狠下心肠,转身悄然离去。
殿门打开,陈兴和于谦立刻看去。只见“神医”摇了摇头,沙哑道:“陛下…已安睡了。老朽…尽力了。”
于谦长叹一声,并未生疑,只道是天意如此。
几日后,紫禁城乾清宫内,朱祁钰真正到了弥留之际。
他不仅召来了自己的生母吴太后,更特意命人请来了孙太后。两位太后分立榻前,皆是泪眼婆娑,面容悲戚。
朱祁钰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他艰难地转动眼球,先是看向自己的母亲吴氏,眼中充满孺慕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