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四年,对于坐稳皇位的朱祁钰而言,可谓悲喜交加。
喜的是朝政渐稳,权柄在握;悲的是,他唯一的儿子朱见济,自出生起便体弱多病。
虽经太医院精心调养,终究还是在景泰四年的深秋,夭折了,年仅九岁。
东宫之内,愁云惨雾。朱祁钰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他抱着儿子冰冷的小身体,痛哭失声。
任何帝王的威严在此刻都化为了最痛苦的悲伤。皇子夭折,乃国之大殇。朝廷辍朝七日,京城禁绝一切宴乐。
皇帝的悲痛感染了所有人,百官不免对这位中年丧子的皇帝生出几分真切的同情。
此前年仅七岁的朱见深,虽然名义上是太子,但被养在深宫,从未配备任何东宫属官班底。
朱见济之死,骤然改变了这一切。悲痛稍缓后的朱祁钰,做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决定。
他下旨,为太子朱见深遴选博学鸿儒,正式开蒙讲学。
“太子年渐长,当习圣贤之道,以养德性”,看似只是寻常的皇子教育安排,合情合理。
然而,在这特殊的时刻,这道旨意却不可避免地引发了朝臣们的无尽揣测。
“陛下此举…是何深意?莫非是因见济皇子夭折,断了念想,决心要善待兄长子嗣,延续正统?”
“未必…或许只是陛下遵循祖制,太子年已七岁,本就到了读书的年纪,与此事无关?”
“哼,怕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姿态吧?显示其无私,堵众人之口。陛下春秋鼎盛,焉知日后不会再有皇子?”
“难说啊…陛下心中,难道就真没有一点…那个念头?如今希望落空,才不得已…”
无人能真正窥探朱祁钰的内心。他是因为丧子之痛后,对血缘亲情有了新的感悟,决定真心培养侄儿?
还是仅仅出于政治现实的压力和稳定朝局的考虑,做出的不得已的姿态?
甚或,他内心深处是否仍存有一丝自己将来还能诞育子嗣的期望,此刻只是权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