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广场。
大婚典礼盛大而庄严。丹陛之下,文武百官、勋贵宗室、藩属使节,冠盖云集,肃穆而立。
礼乐庄严,仪仗煊赫。朱棣高踞御座,满面红光,享受着这份象征帝国强盛与后继有人的荣光。
长兴公陈兴端着御赐的金杯,里面是醇香浓烈的御酒。
他脸上带着惯常的、仿佛洞悉一切的淡淡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帝国顶级的“热闹”。
他一边与身旁的英国公张辅碰杯,一边低声调侃:
“老张,瞧这阵仗,比咱们当年打仗还热闹几分。啧,年轻真好啊!”
他仰头饮尽杯中烈酒,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眼中却闪过一丝对世事的洞察。
他看得见朱瞻基威仪下那愣神的眼眸,猜得到偏殿里那位孙姑娘的落寞。这泼天的富贵与热闹,掩盖了多少不同的悲欢?
繁琐而神圣的仪式一步步进行。
朱瞻基依照古礼,手持金秤杆,在万众瞩目下,轻轻挑开太孙妃胡善祥的大红盖头。
露出胡善祥的容颜。
她并非绝色,但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气质温婉沉静,如同空谷幽兰,又带着新嫁娘的娇羞。
她微微垂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温柔的阴影,姿态端庄娴雅,无可挑剔。
朱棣满意地颔首,这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太孙妃。
家世清白,锦衣卫百户之家,虽非顶级勋贵。
但世代忠良,根正苗红。性情温顺,举止合度,足以母仪天下,堵住悠悠众口。
“好!端庄淑丽,堪为储妃!” 朱棣朗声赞道,群臣立刻附和,赞誉之声如潮水般涌起。
朱瞻基看着眼前陌生的妻子,机械地按照礼官的指引行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穿过重重人海,飘向东宫的方向。
东宫,孙若微居所 “静思阁”
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满堂的宾客,只有几盏孤灯映照着清冷的殿堂。
孙若微一身仅次于正妃的嫔位吉服,独自坐在窗边。
小主,
窗外隐隐传来的喜庆乐声,扎在她的心上。
她紧紧攥着张妍临别前塞给她的一枚暖玉玉佩,那是张妍的贴身之物。
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衣襟。她将头埋进臂弯,瘦弱的肩膀无声地剧烈抽动。
东宫正殿,洞房。
红烛高烧,映照着满室喜庆的红色。宫人们早已退下,只剩下朱瞻基与胡善祥。
气氛有些凝滞。朱瞻基背对着胡善祥,望着跳动的烛火,沉默得像一尊石像。
胡善祥静静地坐在床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丈夫身上散发出的抗拒。
她心中亦有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温柔与包容。
她深吸一口气,主动打破了沉寂。她起身,动作轻柔地斟满两杯合卺酒,走到朱瞻基身边,声音温软得如同春夜的风:
“殿下,夜深了,饮了这杯合卺酒,早些安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