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要存钱吗?”
柜员的声音打断了他。
祁同伟猛地回神,见经理正跟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低声交谈,心里还在想。
(得赶紧让小舅子把钱凑齐,下周一就得在银行开户。)
他咬了咬牙,转身骑上借来的
“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又跑了工商银行、建设银行。
在工行,他获取到信贷科主任的心声。
(最近都在抢‘京州机电’的额度,晚了就排不上了。)
在建行,柜员私下嘀咕“听说分行领导自己都通过银行买了不少”。
越听,他心里的火苗越旺,犹豫渐渐被“不能错过”的念头压下去。
当天下午,祁同伟又回到人民银行,找到那位经理。
经理见他是学生模样,起初没在意,直到他说要“开户买‘京州机电’”,眼里才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麻利地帮他办了代理开户手续。
当祁同伟把4000块全部递进去,看着柜员点清钱,在开户申请表上写下
“认购数量400股(每股10元)”时,他的手忍不住发抖——这可是家里的救命钱,要是打了水漂,他真不知道怎么跟爹娘交代。
接下来的五天,祁同伟像丢了魂。
在图书馆写论文,眼睛盯着书,脑子里全是股票,夜里躺在宿舍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梦见股票涨了,他抱着钱给爹娘磕头,一会儿又梦见,股票跌得一文不值,他娘坐在家门口哭。
有好几次,他都想冲到银行把钱取出来,可一想到之前,老家漏雨的土坯房和他爹佝偻种地的样子,又把念头咽了回去。
10月19日,周三。
天没亮,祁同伟就爬起来,穿了件最整齐的蓝布褂子,没吃早饭,就往银行赶。
银行门口已经排起长队,每个人都带着紧张和期待,有人小声议论“听说开盘就涨了”,有人跺脚催“怎么还不开门”。
营业厅开门后,祁同伟跟着人群挤到柜台前,声音发颤地问道
“同志,帮我查查‘京州机电’的价格。”柜员敲了敲计算器,抬头报出的数字让他瞬间僵住。
“当前市价38块6。”
38块6!他追问一遍确认后,脑子“嗡”的一声,眼泪差点掉下来。
400股就是块,除去本金净赚块!1992年的京州,普通工人月薪也就两百多块,这一万多块简直是天文数字!
他攥着银行打印的持股凭证走出大门,阳光照在脸上暖得发晕。
他想起家里的欠债能还清了,父亲不用再为学费卖粮食,自己不用再啃馒头就咸菜——这些年的苦和劲,全化成了滚烫的喜悦。
他蹲在路边用袖子抹脸,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