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陶被请到长乐坊时,心知该来的总会来。她的婚事实在是像一个杀猪盘。
屋内,新弥夫人端坐上首,乌日娜姑姑坐在另一侧,气氛透着几分沉凝。
“陶儿,”新弥夫人放下茶盏,声音温和,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你与刘家定亲之事,为何事先不与母亲商量?”
沈月陶垂眸,姿态恭顺,语气却平淡无波:“此事皆是父亲与嫡母周氏一手安排。女儿身为晚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帮我定亲时,女儿因为犯了错正在祠堂受罚。”
几句话既是事实,也将责任全数推给了沈祭酒和周氏。这是最正当不过的理由,任谁也挑不出错处。而且也暗暗点出了这个亲生母亲根本没有关注自己女儿之事。
自杜鹃成为县主,所有人都上赶着捧着,尤其这位新弥夫人。外人都看出她喜杜鹃,恨不得要将杜鹃当做亲女儿般疼。那些掌柜的,早就转了风向,跑去巴结杜鹃这位县主了。
新弥夫人蹙眉,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乌日娜姑姑用眼神止住。
新弥夫人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那股无名火却烧得更旺。她自然知道是周氏主导,但沈月陶这般顺从,甚至透着一丝迫不及待,让她觉得事情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却又挑不出毛病。
她本以为自月冕死后,月陶乖巧不少,会更听话,能让她省心不少。此时,她的模样丝毫没有以前的叛逆,却更让人不顺眼。她在逃离自己的掌控。
沈月陶的回答滴水不漏,刘家这门亲事,门第相当,刘三公子名声尚可,确实是桩“不错”的姻缘,她作为“母亲”,明面上竟无理由反对。
“既是你父亲母亲定的,想必是仔细考量过的。”新弥夫人勉强维持着慈和,“刘家虽是清流,门风严谨,你好生备嫁吧。”
“是,女儿告退。”沈月陶屈膝行礼,动作标准,挑不出毛病,就是觉得很是疏离。
看着她转身离去,背影单薄却挺直,没有丝毫留恋,新弥夫人与乌日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异样。
“姐姐,您觉不觉得……月陶似乎变了?”乌日娜低声说道,“从前也不算亲热,近段时间明明亲近了一些,却不似如今这般……像是隔了一层冰。”
新弥夫人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帕子:“可是因着近日为杜鹃之事,冷落了她,让她心生怨怼了?”她本想说“等她嫁出去就好了”,但想到自己背后之人,亦不能这般绝情。
“终究是我考虑不周,”新弥夫人站起身,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我去看看她,总不能让她带着心结出嫁,平白惹人闲话。”
她立刻吩咐下去,以给沈月陶添置嫁妆为由,亲自前往长乐坊几家知名的绸缎庄、首饰铺,大手笔预定了一批上等货色,做足了“慈母”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