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推开吱呀作响的老木门时,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刚跳到晚上十点十七分。山里的夜风裹着湿气往领口里钻,他跺了跺沾满泥巴的运动鞋,冲屋里喊:"爷爷,我回来过暑假啦!"
堂屋的钨丝灯泡闪了两下,照出八仙桌上半碗冷掉的稀饭。韩立心里咯噔一声,扔下行李箱往东屋跑。七十多岁的老人蜷在竹席上,右腿裹着厚纱布,空气里飘着刺鼻的红花油味道。
"您腿咋了?"韩立蹲在床沿,摸到爷爷脚踝肿得发亮。老人摆摆手,沟壑纵横的脸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晦暗:"前天上山采菌子摔的,不碍事。"
"采菌子能摔成这样?"韩立盯着纱布边缘渗出的暗红痕迹,这分明是被什么撕咬的齿痕。爷爷突然抓住他手腕,枯树枝似的手指掐得生疼:"今晚千万别出门,听见啥动静都别开窗!"
后半夜雷声隆隆,韩立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信号格空荡荡的,充电宝在桌上亮着幽蓝的光。忽然有团白影从窗前掠过,他鲤鱼打挺跳起来,额头"咚"地撞到老式木床的雕花顶板。
院墙外传来细碎的呜咽声,像是受伤的小动物。韩立抄起门后的铁锹,蹑手蹑脚推开堂屋门。雨丝斜斜地扫在脸上??他眯起眼睛,看见柴火垛旁蜷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
"喂!"韩立往前挪了两步,铁锹头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那姑娘抬起头,湿透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上,怀里抱着只橘色野猫。最诡异的是她的眼睛,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金褐色。
野猫突然炸毛尖叫,爪子在空中乱挥。姑娘低头在猫耳朵边说了句什么,暴怒的畜生瞬间安静下来。"它被铁丝勒住后腿了。"她的普通话带着奇怪的腔调,手指轻轻拂过猫腿,暗红的勒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韩立杵在原地,铁锹"哐当"掉在地上。姑娘抱着猫站起来,湿漉漉的裙摆下露出一截雪白脚踝——没有穿鞋,却半点泥污都没沾上。"我叫田凤翘。"她说这话时,头顶炸开一道闪电,照亮她耳垂上晃动的银坠子,是只精巧的狐狸形状。
爷爷的警告在耳边嗡嗡作响,韩立倒退着往屋里挪:"那什么...雨大,你要不要..."话没说完,田凤翘已经跨过门槛,怀里的野猫窜上房梁,琉璃似的眼珠子盯着下面两人。
"你爷爷中的是狐毒。"田凤翘突然开口,指尖点在韩立眉心。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再睁眼时,看见爷爷腿上的纱布渗着诡异的青紫色雾气。"今晚是月晦夜,它们该来了。"
话音未落,山那边传来悠长的嚎叫,像哭又像笑。田凤翘猛地推开西窗,韩立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浑身血液都冻住了——对面山坡的乱葬岗上飘着十几簇幽绿的火光,正朝老宅方向游来。
"拿着这个。"田凤翘扯断颈间的红绳,将半块玉佩拍在韩立掌心。温润的玉石突然发烫,他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穿长衫的书生,燃烧的祠堂,还有只断尾的白狐在火中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