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把最后一个快递箱重重砸在快递柜上,汗珠子顺着下巴滴在皱巴巴的工作服上。下午两点的太阳毒得能烤化柏油路,他抓起矿泉水瓶仰头灌下去,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动。手机突然在裤兜里震起来,是老妈发来的语音:"超啊,隔壁王婶给你介绍那姑娘真不赖..."
"又来这套。"他烦躁地把手机塞回去,塑料瓶捏得咔咔响。自从三年前被前女友甩了之后,家里就跟催命似的给他安排相亲。正想着要不要提前收工去喝两杯,突然瞥见23号快递柜的显示屏闪着红光——这破柜子三天两头出故障。
"操他大爷的!"张超踹了铁皮柜一脚,蹲下来研究密码锁。显示屏突然跳出一串乱码,整个快递站"滋啦"一声陷入黑暗。他刚要摸手机照明,柜门"咔嗒"弹开条缝,冷气混着桂花香扑面而来。
"哪个缺德的把冰鲜塞普通柜..."他骂骂咧咧拉开柜门,后半截话卡在嗓子眼里。穿着淡青色连衣裙的姑娘蜷在柜子里,乌黑长发垂到腰际,睫毛上还凝着霜花。最要命的是她光着脚,十个脚趾头冻得跟水晶饺子似的。
姑娘突然睁开眼,张超一屁股跌坐在水泥地上。那双眼睛黑得发蓝,活像他老家后山那口古井。"郎君安好?"她开口就是戏文里的调调,撑着柜壁要起身,结果"咚"地撞在柜顶上。
"卧槽!你你你..."张超连滚带爬往后退,后背撞上隔壁快递柜,"大姐你碰瓷也不带这么玩的!这柜子才六十公分宽!"
姑娘揉着额头爬出来,裙摆沾满灰尘。她歪头打量四周,突然伸手揪住张超衣角:"今夕是何年?妾身名唤玉娥,奉天帝之命来与郎君结百年之好。"
张超盯着她抓住自己袖子的手,指甲盖粉得像三月桃花瓣。远处传来电动车喇叭声,他猛地清醒过来:"神经病啊!再不走我报警了!"
"郎君且慢!"玉娥突然从袖子里摸出个玉牌,"此乃信物。建安二十三年七月初七,郎君前世在洛水畔..."她突然顿住,盯着张超胸前的工作牌瞪大了眼睛,"2023年?"
这场闹剧以张超被主管骂得狗血淋头告终。玉娥跟在他电动车后头跑了两条街,最后硬挤上后座搂住他的腰。晚风掀起她头发扫在脖子上,痒得张超直缩脖子:"先说好,就收留你一晚,明天送你去派出所。"
出租屋里,玉娥对着电磁炉研究了半小时,把泡面煮成了浆糊。张超啃着火腿肠看她用两根手指捏着塑料叉子,突然觉得这神经病有点可怜:"你真没地方去?"
"妾身既已许配郎君..."玉娥话没说完就被张超打断:"打住!再扯这些我就把你扔出去!"他甩了件旧T恤过去,"浴室在走廊尽头。"
半夜张超被厨房响动惊醒,抄起扫把摸过去,看见玉娥踮脚够柜顶的泡面箱。月光从窗户斜进来,她光着的小腿白得发亮。第二天早上,张超发现阳台上晾着洗好的工作服,连破洞都被绣上了歪歪扭扭的小花。
"你这绣的是...鸭子?"他拎着衣服哭笑不得。
"此乃比翼鸟。"玉娥认真地说,忽然伸手摸他下巴的胡茬,"郎君该刮面了。"
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玉娥学东西快得吓人,第三天就搞懂了智能手机,第七天在菜市场跟大妈砍价砍得对方直抹眼泪。只是每到半夜总盯着月亮发呆,有次张超起夜撞见她赤脚站在天台边缘,吓得魂飞魄散。
那天暴雨,张超送完快递回家,看见玉娥蜷在沙发上发抖。湿透的连衣裙紧贴着身子,嘴唇白得跟纸似的。他抄起毛巾就往她头上盖:"作死啊!下这么大雨往外跑!"
"妾身...妾身去城隍庙查姻缘簿..."玉娥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淡金色的血,"怕是瞒不住了...其实我..."
"其实你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对吧?"张超气得太阳穴直跳,"明天就送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