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雨水敲打在营帐上的声音渐渐稀疏,陈庆之站在伊水南岸的大营前,望着逐渐放晴的天空,眉头紧锁。他那双常年握剑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腰间的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将军,雨停了。"副将马佛念走到他身旁,声音低沉。
"才一个时辰..."陈庆之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佛祖终究没有听到我的祈祷。"
他转身走回营帐,湿透的靴子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那张因连月征战而略显疲惫的脸庞。陈庆之解下佩剑放在案几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上的纹路。
"将军不必忧心,"马佛念跟进来,递上一杯热茶,"即便没有暴雨相助,我军人数众多,定能一举攻下金墉城。"
陈庆之接过茶杯,却只是握在手中感受那温度。"佛念,你不明白。贺拔胜据守金墉城,地势险要,强攻必然损失惨重。我本想借暴雨引发山洪,冲毁他们城外工事..."他叹了口气,茶水在杯中轻轻晃动,"如今只能另想他法了。"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掀开帐帘:"将军,元颢派使者来了!"
陈庆之眉头一皱,放下茶杯整理衣冠:"请进来。"
使者昂首阔步走入,脸上带着几分傲慢:"陈将军,陛下有旨,命你明日一早进攻金墉城。"
"明日?"陈庆之声音一沉,"我军尚未准备充分,贸然进攻恐有不妥。"
使者冷笑一声:"陛下说了,区区一个贺拔胜,何须如此谨慎?陛下已另派使者前往金墉城劝降,料那贺拔胜不敢不从。"
陈庆之猛地站起身,案几上的茶杯被碰翻,茶水洒了一地:"什么?陛下派使者去劝降贺拔胜?"
"正是。"使者得意道,"陛下仁慈,不愿多造杀孽。"
陈庆之脸色铁青,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剑鞘:"贺拔胜此人刚烈忠勇,岂会轻易投降?陛下此举..."
"陈将军,"使者打断他,"你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吗?"
帐内气氛骤然紧张。马佛念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使者大人一路辛苦,不如先去休息..."
陈庆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请使者回报陛下,臣陈庆之遵旨。但劝降一事,恐非良策。"
使者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帐帘被他甩得啪啪作响。
待使者走远,马佛念低声道:"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陈庆之望着帐外渐暗的天色,眼中忧虑更深:"元颢...陛下太过轻敌了。"
与此同时,睢阳皇宫内灯火通明。元颢高坐龙椅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玺,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陛下,"身旁的宠臣谄媚道,"那贺拔胜不过一介武夫,听闻陛下天威,定会俯首称臣。"
元颢大笑:"朕乃天命所归,区区贺拔胜,何足挂齿?待他投降,朕便命他为先锋,攻打尔朱兆那个逆贼!"
"陛下圣明!"殿内群臣齐声附和。
元颢满意地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殿外漆黑的夜空上:"陈庆之太过谨慎了。打仗嘛,就要有气势!明日朕要亲临前线,看看那贺拔胜是如何跪在朕面前求饶的!"
他的笑声在殿内回荡,却无人注意到角落里有几位老臣交换着忧虑的眼神。
翌日清晨,金墉城外,元颢派出的使者趾高气扬地站在城门前,身后跟着一队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