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和平。”
他们再一次出发。
这一次没有回头路。
一颗核-弹头挡在他们的回路上,哪怕想回头,也得问问核辐射同不同意。
当他们走到地下大约1300米深的地方时,环境温度已近60摄氏度。
那位大面积烧伤溃烂的保镖终于支撑不住,在短暂的抽搐后,心脏停止了跳动,生命终止在22岁。
死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人样,全身流着脓水,眼睛微微睁着,仿佛还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再也没有机会。
众人沉默地把他扶在甬道边上,搞了个简单的坟墓。
而此时此刻,另外两个保镖也出了问题。
一个保镖中暑,已经开始脱水。
另一个保镖手臂受伤,伤口感染恶化,已经出现了低烧症状。
杨朵朵纳闷地围着他们转了一圈:“不是,你们这群男的怎么回事?这身体素质太菜了吧,人退休老大爷也受伤了,现在不也活蹦乱跳呢。”
一个年轻保镖道:“我们又不只受了这一次伤,之前和大小姐进热带雨林的时候,我们大家多少都受了伤,现在是伤上加伤,当然撑不下去。”
他简单和杨朵朵讲了讲热带雨林里变异生物的事。
杨朵朵:“天哪!还有和人一样高的蠕虫啊!”
年轻保镖:“对啊!”
杨朵朵:“行叭,那你们注意一点,别到时候我们找到路了,你们人没了。”
那个年轻保镖感觉受到了鄙视:“绝不可能!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包饺子呢!不就一个中暑,我肯定能撑下去!”
当他们走到地下1600米的时候,李妮妮说:“贝加尔湖到了。”
这时候连杨朵朵都奄奄一息了,闻言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妮妮:“世界上最深的河流是非洲的刚果河,在地下220米。而世界上最深的湖泊的深度,是贝加尔湖,在地下1642米。”
王大爷居然是众人中身体素质最好的人之一,秒杀一众年轻人,现在屁事没有,闻言还能打趣道:“喜马拉雅山才8千米呢,我们走的这1600米,相当于把喜马拉雅山倒置在地面上的1/5,我们真了不起。”
褚西岭走到李妮妮身边:“还走得动吗?要我背你吗?”
李妮妮:“不用。”
褚西岭:“你是孕妇,不用怕麻烦我。”
李妮妮:“不是。”
褚西岭:“?”
他一时没弄清李妮妮说的意思,是“不是怕麻烦他”,还是“不是孕妇”。
褚西岭正想问清楚一些。
但就在这时,那个说“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包饺子”的保镖,忽然踉踉跄跄地向前扑倒。
随后他整个人像羊癫疯一样在地上抽搐打滚,手臂强直阵挛,眼睑不停颤动。
褚西岭立刻上前伸手挡住他的额头,防止他在甬道岩壁上撞伤自己。
杨朵朵也马上开始紧急救助,解开了他的衣领、腰带解开,帮助他呼吸通畅。
但保镖的脸色越来越红,甚至眼球突出,脸部发紫。
杨朵朵觉得不对劲,强硬地掰开了他的口腔,发现他的喉咙已经被呕吐物堵塞。
她迅速把手指伸进去,想把堵塞物抠挖出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年轻的保镖仰着头,面色紫黑,睁着眼,就那么死了。
四周一片寂静。
这死亡过于突然,且无预兆,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没了,大家已经被吓呆了。
许久,杨朵朵抬手看了看机械手表。
“下午5:28分死亡。”
她伸手合上年轻保镖的眼睛:“死因应该是重症中暑热射病,加上癫痫并发症导致的异物堵塞窒息。”
何马生颤声道:“中暑……中暑不是喝点藿香正气水就能好的吗?这种小病,也能让人死亡吗?”
杨朵朵安静道:“人很脆弱的,比你想象得脆弱得多,有时就是一小片玻璃渣就能让人死亡了。”
何马生陷入沉思。
没想到杨朵朵接着道:“所以能说人话的时候,还是要多说人话啊,别老让人觉得你好好一个人,可惜长了张嘴。”
何马生:“……”
艹
短短一个小时内,他们死了两位同伴。
哪怕武太郎还在竭力活跃气氛,但浓重的绝望感,依然笼罩在每个人头上。
这次的保镖没有坟茔。
大家只是围着死去的同伴,默哀了一分钟。
气氛压抑而窒息。
这一分钟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闭上的,只有李妮妮和褚西岭的眼睛是睁开的。
褚西岭是为了保持警戒。
而李妮妮,她看着保镖年轻而毫无生气的身体,就像是望天上飘落的一片枯叶,或是地上枯朽的一棵蔓草。
总之不大像是望同类的眼神。
有那么一秒,褚西岭被她眼底荒漠般的悲悯所震。
那一刻,她仿佛并不是他惯常看见的那个人,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灵魂。她超脱于这轮回之外,俯视着这一切悲剧,重来,或者新生。
只是等他再抬头望去时,女孩依然是一副安安静静、软软糯糯的模样。
非要解释的话,就有一分类似那个‘我就静静看着你们装逼,不说话.jpg’。
褚西岭:“……”
他的大脑立刻被李妮妮的doge表情包填满,方才的一分怀疑也被抛之脑后。
……表情包真是太可怕了。
一分钟后,众人默哀结束,正要背起他们的空瘪的行囊,继续在高温中前行。
何马生却打断了他们,结结巴巴道:“我、我们把他带走吧。”
杨朵朵:“带谁?”
何马生语句流畅了很多:“我们把这个死去的保镖带走吧。”
杨朵朵震惊道:“你有病吗?我们现在自己都走不动了,你还要让我们背着个大男人的尸体走?现在是你玩人道主义的时候吗?”
“不,不是为了人道主义,而是我们不知道还要往下走多久,但……但……”
何马生语无伦次地说了两句,忽然破罐破摔般摘下黑框眼镜,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