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迅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解开秦恕胸上的药纱,将瓶中粉末均匀地撒在伤口上。

他时常执行危险任务,刀剑之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宫中太医提着脑袋办差,用药过于谨慎,反倒不如民间的药见效快。

侧室内,太医们围着顾长亭,宁侯要近身关心,太医不让他靠近。

宁侯心急如焚,焦躁踱步,时不时问句“如何了”?可没人分心答他的话。

殿外,玉公公疾步带了个壮硕男子来,道明身份后,宁侯犹豫。但见太医们进展缓慢,此人又是秦恕御驾亲征前就预备着的,或许能出奇效。

宁侯放行前重言:“此次医治至关重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壮硕男子不紧不慢:“某生来与百草为伍,独身济世,了无牵挂。信则医,不信则罢。”

几句话颇有世外之风,宁侯将要放下戒心,忽闻那人道:“你我本无缘,奈何多银钱。”

这话说得玉公公都捏了把汗,这人靠谱吗?

宁侯怒斥:“金山银山你得有命花。”

壮硕男子笑呵呵:“侯爷,叫这些国手退下吧,莫挡着某与阎王抢人。”

宁侯命太医让位。

太医们踌躇,宁侯道:“陛下亲选的人自是稳妥,你们退下,本侯看着。”

壮硕男子挑了下眉:“侯爷也出去,殿内不留人。事已紧迫,多耽搁一刻,危险便多一分。”

如此说,宁侯只能揪着心退出。

壮硕男子来到顾长亭身旁,看着这个陷入昏迷,血与汗浸湿的国相,说:“顾长亭,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顾长亭浑噩中听到小孩微弱的哭声,尚且来不及辩清方向,又听到秦恕说孩子与你血肉相连,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日后你平安产子,要怎么罚朕都行。

一会儿又闻到浓郁的血腥气,看见秦恕右胸中剑,浑身是血,手里举着染血的琉玉翡翠扳指,艰难笑着说:“长亭,这是我征战回来给你带的礼物,还给孩子带了拨浪鼓,这些民间小玩意儿别有趣味,宫里珍宝多,却没这闲趣。”

顾长亭的心和下腹绞痛一阵紧过一阵,仿佛有只无形的铁爪要将他撕裂。

有人托起他的后颈,往嘴里送了几粒芳香药丸。

那些药丸入肚后药力散行极快,坚硬如冰的腹部融入暖流,尖锐的疼痛逐渐散去,阵阵挛缩也缓了下来。但心口手足沉沉发凉,似乎所有精神力气都自发地去保护胎儿,身体动不得半分。

此后不久,顾长亭再次陷入混沌中。

日落月升,宁侯坐在顾长亭的床前打盹。

向来注重仪表的他似换了个人,短短一日已憔悴不堪,朝服折皱,发冠歪斜,下巴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