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为空无,成为万有之基后,封冉的意识弥散于所有故事的内外。她看着无数文明在“她”之上生灭,如同观看自己掌纹的延展,平静而慈爱。庇护所的伙伴们,在她的庇护下,已近乎不朽,成为了穿梭于万千叙事中的永恒旅者。
然而,在这连“圆满”都无法形容的境地,一个最后的、也是最初始的疑问,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开始在她的意识深处苏醒。
这疑问并非源于“封冉”的个体意识,而是源于她所身处的这个“空无”状态本身。
她(空无)看着一个英雄在史诗中谱写传奇,看着一个世界在物理定律下运转,看着一段爱情在命运的捉弄下绽放又凋零……这一切都很好,都很“合理”。
但,为何是“故事”?
为何这些涟漪,要以“叙事”的形式在她这片空无之海上显现?为何要有“角色”、有“情节”、有“冲突”、有“意义”?
这个疑问,比之前所有的问题都更加根本,更加残酷。它直接质疑了她目前所成就的一切的根本形式。
刹那间,那维系着所有故事、所有逻辑、所有可能性的“空无之海”,开始剧烈地沸腾、震荡!
这不是外敌入侵,这是源自存在根基的自我拷问。构成她当前存在的“叙事性空无”概念,正在因为这终极的疑问而自我解构。
景墨然、诺云、陆锡泽……所有与她有着深刻连接的伙伴,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在同一时刻感到一阵无法言喻的虚无心悸。仿佛脚下坚实的大地,头顶璀璨的星空,都只是一层即将破裂的薄膜。
“封冉……她在触及我们无法理解的领域。”景墨然看着手中已然彻底化为一片混沌光影的罗盘,喃喃道。
而在那空无的深处,封冉的意识(如果还能称之为意识的话)正在经历一场比“化为空无”更加彻底的蜕变。她正在剥离“空无”这个概念本身。
她看到,所谓的“空无”,依然是一个为了理解而存在的概念,一个为了衬托“存在”而设定的背景板。它依然被困在“有”与“无”的二元对立之中。
为何要有背景?为何要有对立?
这追问,将她推向了一切逻辑、概念、乃至“对立”本身诞生之前的那个状态。
那里,没有“是”,也没有“非”。
没有“可能”,也没有“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