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场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先前公安人员的到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池塘,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各种猜测、低语在人群中像暗流一样涌动,他们看着村长和大队长面色阴沉的走回了大队部,所有人的心都像被猫爪子挠着,痒得难受,目光不时地瞟向大队部那扇紧闭的木门。
终于,那扇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大队长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黑得能拧出水来,浓密的眉毛紧紧锁着,眉宇间那道常年因操劳和皱眉而形成的“川”字纹,此刻深得能夹死苍蝇。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下颌骨的线条绷得紧紧的。显然,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内心的风暴,正在极力压制着某种翻腾的情绪——是愤怒,是失望,是痛心,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羞愧。毕竟,知青是在他大队长的管辖之下出了这等丑事。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先前还如同蜂巢般嗡嗡作响的打谷场,此刻静得能听到远处田埂边懒散的犬吠,能听到彼此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男人们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女人们抱紧了怀里的孩子,老人们拄着拐杖,努力向前探着身子。孩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停止了打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台上那个大队长。
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大队长身上。那里面有纯粹的求知欲,有按捺不住的好奇,有隐隐的担忧,也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大队长终于走到了土台中央。他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头。那一张张熟悉的、被日光和风霜雕刻得粗糙的面孔,此刻都写满了等待。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泥土和汗水的味道,灼热地灌入他的肺腑,仿佛要给他一些勇气。他习惯性地想摸出别在腰后的旱烟袋,手伸到一半又僵住了,这个时候,不合适。
他用力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因为紧张和干涩而显得有些沙哑,甚至破音,在这寂静的场院里异常清晰。
“那个……!静一静!”他开了口,声音比平时要低沉,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稳,“说个事!”
其实根本不用他维持秩序,台下早已是落针可闻。
大队长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又像是在积攒力量,说出那个让他都觉得脸上无光的消息。“刚刚……公安同志来,是带来了一个……处罚通知。”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感觉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是关于……知青点的许心艾同志的。”提到这个名字,他的牙关似乎咬紧了一下,“她……乱搞男女关系,被上面抓到了!”
“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