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片温热的、带着奇异油墨与新生血肉混合气息的皮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婴儿猛地转过头,燃烧着白金火焰的双眼,与叶川充满血丝、混杂着恐惧、愤怒和一丝希冀的双眼,在崩塌的深渊、在胃酸倒灌的轰鸣、在历史被涂抹的无声尖叫中,第一次真正地对视。
它小小的、紧握着那支改写世界规则的赤红校对笔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脚注深渊的崩塌并非终结,而是坠入更深的炼狱。
叶川抱着那团散发着灼热修订气息的婴儿,如同抱着一个随时会引爆的规则炸弹,坠向那道撕裂深渊的巨大裂口。裂口之外,不再是虚空,而是胃。
一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活生生的胃。
无数粗壮如史前巨蟒的暗绿色管道(“神性脐带”的畸变后代),在粘稠的空气中虬结、蠕动,发出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搏动声。
管壁布满深褐色的锈蚀和粘腻的、不断分泌着墨绿色液体的增生组织,每一次搏动,都有大股散发着浓烈酸腐与油墨混合气味的粘液被泵入这片空间。
这里没有地面,只有翻腾、冒着惨绿色气泡的“胃酸”海洋——那正是溶解了亿万记忆书籍的注释之海与第133章“预售之胃”消化液的混合物。
“扑通!”
叶川和林夏重重砸进一片漂浮的“岛屿”上。那不是岩石,而是一本巨大、封面已经严重腐蚀的书籍残骸。
封面上的面孔——一位笑容温婉的女子——正在酸液中痛苦地扭曲、溶解,发出无声的尖叫。
叶川瞥了一眼,心脏骤然冻结——那是他记忆中母亲为数不多清晰的笑容,此刻正被胃酸一寸寸抹去!
“呃……”怀中的婴儿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赤红的校对笔无意识地挥动了一下。
一道细微的白金裂痕掠过叶川脚下的书页,那溶解中的母亲面孔瞬间被覆盖、篡改,变成了一张陌生的、严厉的妇人脸孔,下方浮现一行冰冷的注释文字:“叶川养母,慈济院管理员,性情苛刻”。
真实的温暖记忆被冰冷的修订覆盖,留下刺骨的虚无。
“林夏!”叶川嘶吼着,将婴儿紧紧箍在怀中(如同抱着一块烙铁),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旁边一块漂浮的硬物——半截书脊。
林夏趴在不远处,白发浸在粘稠的酸液中,末梢的墨水正丝丝缕缕地溶解,汇入这片墨绿色的海洋。
她腹部那道分娩的裂痕尚未完全愈合,此刻在胃酸蒸汽的侵蚀下,边缘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数据流紊乱般的闪烁。
更大的危机从上方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