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湖心轩的二楼包间,灯火通明,丝竹靡靡,舞影翩跹,一派歌舞升平。
觥筹交错间,醉人笑语在室内回荡,却被窗外残阳泼洒进满室血般的霞光,隐隐透着一丝不祥。
潘贵热络地攥紧江寒的手,面上堆满笑意:“别离兄啊,数月前圣前闲话,愚弟犹在陛下面前极言兄台处事通达,光风霁月!当日兄离洛阳,愚弟亦曾据理力争,可惜...惜乎未能力挽狂澜啊!”言辞恳切,情意殷殷。
江寒心中冷笑如冰,脸上却绽开感激:“文进兄深情厚谊,江某铭感五内,永世不忘!若非文进兄当年援手,恐弟尸骨早已朽于大理寺阴湿牢底矣。”言毕,恭敬地双手捧杯,向潘贵一敬,仰头饮尽,一派赤诚。
潘贵朗笑,用力拍着江寒肩膀:“哈哈哈,还得说是兄台吉人天相!看,这不喜从天降?陛下有旨,召兄回京述职!你我兄弟,又能携手并肩,再享荣华富贵了!”
江寒摇头,笑容略显疲惫:“潘兄说笑了。江某何德何能,早已形衰体朽,莫说归京复命,便是提笔写字,也是颤若风中残烛了。”
潘贵故作严肃,压低声音:“江兄,绝非戏言!千真万确!陛下此番遣愚弟亲至洧州,专为迎兄回朝。他老人家……很是惦念你啊!”
江寒闻言,反倒朗声大笑起来,放下酒杯:“文进啊文进,又来哄我开心!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笑声中,他眼风倏地一扫,掠过旁边静默端坐的张公瑾,最终停在崔枢脸上。崔枢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眸底是一片了然冰封的深潭。得此授意,江寒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色。
潘贵心头一紧,竟猛地一挥手,厉喝打断乐声:“停下!都别弹了!”
歌舞声立刻停止了,房间顿时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