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宿州城外的安军校场。旌旗招展,兵甲森然。虽是设宴,场中却无半分和缓气氛,反而弥漫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意。李同光一身轻甲,高坐主位,神情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鱼贯而入的梧国使团众人。
杨盈在宁远舟、如意等人的簇拥下步入校场,她今日特意挺直了脊背,努力维持着亲王的威仪,但面对这军阵肃杀之地,以及李同光那毫不掩饰的审视目光,袖中的手仍不免微微颤抖。
双方见礼,分宾主落座。寒暄不过三两句,李同光便话锋一转,言语间充满了挑衅与试探:久闻礼王殿下虽年少,却胆识过人,甘冒奇险出使我大安。只是不知,殿下对这沙场征伐、两国交锋之事,有何高见?
杨盈牢记如意教导,不卑不亢回道:孤年幼,不敢妄言军国大事。只知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若能止戈休战,使两国百姓安居,方为上策。
止戈休战?李同光嗤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殿下倒是仁心。只可惜,这世间弱肉强食乃是常理。若自身不够强,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谈何和平?便如贵国陛下,若非我安国将士用命,此刻又怎会……他话语刻薄,意在羞辱。
杨盈脸色微白,但仍强撑着反驳: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皇兄一时受困,乃时运不济,非战之罪。我梧国上下同心,必当迎回陛下!
好一个上下同心!李同光眼中寒光一闪,忽然拍了拍手。
随着他的掌声,一队安国兵士押着十余名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战俘走进了校场中央。那些人虽然面容憔悴,但眼神中仍带着不屈的光芒,正是被俘的六道堂天道众人!
钱昭、于十三等人见状,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手已按上了兵刃。宁远舟瞳孔紧缩,死死盯住场中,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李同光很满意这番效果,他站起身,走到看台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俘虏,又转向杨盈,语气带着残忍的戏谑:殿下既然说要上下同心,那想必对这些被俘的部下,也是关怀备至了?来人,让他们好好殿下与诸位梧国贵客饮酒!
兵士们得令,立刻粗暴地驱赶着那些伤痕累累的俘虏,逼迫他们拿起酒壶,为梧国使团众人一一斟酒。动作间,不时有鞭子落在俘虏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更有甚者,被强行按倒在地,酒水泼洒一身,极尽羞辱之能事!
住手!杨盈又惊又怒,猛地站起。
钱昭目眦欲裂,于十三折扇紧握,孙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元禄因伤未至,若是在场,只怕早已冲了上去。
宁远舟面沉如水,他缓缓站起身,目光从那些受辱的同袍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校场中央那面迎风招展的安国大纛旗上。他没有看李同光,也没有理会那些驱打俘虏的兵士,而是迈步,一步步走向那面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