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中心地下停车场的欢呼声顺着通风管道飘进来，混着轮胎摩擦地面的闷响，在球员通道里绕了个圈。黎景辉跟着球队公关艾米往前走，肩膀偶尔蹭到墙壁上凸起的管线 —— 走廊两侧挂满了火箭历年阵容海报，最显眼的当属 2003-04 赛季那张：姚名的 7 尺 6 寸身影占了海报近一半空间，他微微屈膝准备接球，球衣领口的红色缝线泛着光泽；旁边的弗朗西斯（3 号）定格在突破瞬间，球鞋尖几乎要穿出纸面；莫布里（5 号）则是标准的投篮姿势，手腕弯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海报右下角用白色字体标着 “常规赛 45 胜 37 负”，数字边缘还沾着点经年累月的灰尘。
“联盟刚发邮件，ESPN 的采访临时改形式了。” 艾米侧身避开推着器材车的工作人员，平板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原本定的电话专访，说是涉及国家队话题怕出偏差 —— 你也知道，上次某球员电话采访被剪得断章取义，联盟被球迷骂了快一周。现在要求现场采访，还派了个穿西装的专员在媒体室盯着，连麦克风的收音灵敏度都要反复测。”
下午 2 点 45 分，两人推开媒体室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油墨、咖啡和空调冷风的味道扑面而来。ESPN 的马克?琼斯正蹲在桌下调试设备，银色麦克风的线绕了他手腕两圈，台标上的 “ESPN” 字样在灯光下闪着微光；线控器上的电平指示灯跳得急促，像在跟着远处传来的热身音乐打节拍。录音笔是黑色的，红色指示灯随电流轻微闪烁，旁边摊着的联盟函件还带着折痕，抬头 “关于协调黎景辉专访形式的通知” 几个字用的是加粗宋体，落款 “NBA 国际事务部” 下面盖着蓝色印章。桌角堆着的资料里，最上面一页是王致志的小牛夏季联赛赛程表，用黄色荧光笔标着关键场次：6 月 15 日对阵太阳（主场，19:30 开球）、6 月 20 日对阵马刺（客场，18:00 开球）、6 月 25 日收官战对掘金（主场，20:00 开球），每场比赛的对手 logo 旁边都画了个小圈。
“黎，来得正好，刚测完信号，你试试音？” 琼斯站起身，深蓝色西装的裤腿沾了点灰尘，他拍了拍裤子，露出袖口的手表 —— 表盘上还沾着点咖啡渍，指针指向 2 点 58 分，“联盟上午 10 点发的临时通知，说是跨国体育合作话题容不得半点差池。你还记得去年诺维茨基那事儿吧？电话采访被截了半句，德国篮协直接发声明，闹了半个月才澄清。背景板我们特意选了 NBA 官方样式，就印了个联盟 logo，没放湖火任何一队的元素，省得有人说偏向谁。”
黎景辉拉开椅子坐下，椅轮在地板上滑出轻微的 “滋呀” 声。淡蓝色肌贴在黑色训练服袖口下若隐若现，从肋骨下方斜贴到腰侧 —— 这是队医蒂姆昨晚特意帮他贴的，当时还叮嘱 “每两小时揉一下，别让肌肉僵住”。他低头看了眼脚上新签的球鞋，鞋舌上的白色 logo 还泛着光泽，鞋跟处绣着小小的 “LJ” 缩写。摸出手机调成静音时，屏幕亮了一下，王磊发来的赛程截图还停留在主页，上面标着 “总局专项小组下周开会” 的字样。“没问题，戴维斯律师应该把材料发您邮箱了。” 他抬头看向琼斯，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桌面木纹，“里面有我初中在广州 1 中校队的训练记录，当时每天早上 6 点就在天河体育中心练体能，绕着跑道跑 8 圈，晚上 8 点加练投篮，每次投进 200 个才走。还有广州电子信息学校时以学生个人名义组队参加的高中联赛数据，场均 18.5 分 6.8 篮板，这些都能证明我的成长更多靠自己。幸好上午训练提前半小时结束，不然还赶不上这场调整。”
琼斯按下录音笔的红色按钮，“咔嗒” 一声轻响后，他笔尖在笔记本上轻敲出节奏 —— 纸页边缘已经被翻得有些卷边，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提问要点，有些地方还用红笔圈了 “重点”。“首先得感谢你配合采访形式变更。” 他抬了抬眼镜，目光落在笔记本上，“根据最新消息，你与华夏篮协的首次交涉已经陷入僵局，篮协坚持要 35% 薪资上缴，还要你把商业肖像权全归国家所有，甚至有人提到‘不接受就别想进国家队’，这是不是意味着你要错过雅典奥运了？”
“‘僵局’比‘失败’更准确，分歧确实有，但还没到没法谈的地步。” 黎景辉指尖蹭过桌面一道细小的划痕 —— 大概是之前记者采访时不小心划的，“我从来没说过不为国效力，只是条款得符合 1998 年《运动员商业开发暂行规定》。你可以去查，那里面第三章第五条写得很清楚，运动员肖像权个人占比不能低于 60%，可篮协现在要 100% 归属，连我和球鞋品牌的代言分成也要抽成。而且 35% 的薪资上缴太不合理了 —— 我签的是新秀合同，年薪才 68 万美元，扣完税只剩 47.6 万，35% 就是 16.66 万。季后赛强度这么大，我每天得花 1 小时做肌效贴放松，还有 45 分钟核心训练，这些专业团队每月就要 8 万美元，幸好还有佳得乐和球鞋品牌的代言收入补贴，不然单靠税后薪资根本扛不住。” 他说这些话时，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不快，却透着股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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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致志的情况呢？” 琼斯翻到标注 “关键案例” 的页面，指尖点在小牛夏季联赛赛程上，墨水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6 月 25 日联赛结束，雅典集训 6 月 28 日开始，我们查了达美航空和汉莎航空的航班，达拉斯飞雅典有 AA123 次直达航班，10:00 起飞，22:00 抵达，飞行时间 12 小时，中间还能在法兰克福转机休息 2 小时，衔接完全没问题，为什么篮协还认定他‘回避归队’？”
黎景辉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抽出里面的意愿书复印件 —— 纸面边缘还带着点咖啡渍，大概是王致志写的时候不小心洒的，右上角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篮球，线条里还能看出用力的痕迹。“这是最遗憾的地方。” 他把复印件推到琼斯面前，声音沉了些，“大志在信里写得很清楚：‘我不是回避归队，是想打完夏季联赛直接去雅典 —— 小牛新帅老尼尔森上周跟我谈了，承诺给我每场 25 分钟出场时间，主打空间型四号位，重点练 16-18 英尺的中距离跳投，这是我下赛季争取轮换的关键期’。他还说‘愿意每天提前 1 小时加练，奥运结束后参加 3 场国内商业赛补偿，不加额外报酬’。哈里斯教练上周跟我通电话时还说，没有大志的中距离，我们防不住加索尔 —— 加索尔本赛季场均 19.8 分，其中 40% 来自 18 英尺跳投，要是没人能对位限制他，姚名就得拉到外线防守，内线就空了，到时候阿根廷的斯科拉、西班牙的雷耶斯随便就能冲抢篮板。这不是个人问题，是华夏男篮能不能冲击奥运八强的关键。”
琼斯突然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几乎要贴到麦克风上：“有港岛《明报》的记者跟我透露，港岛特区代表队已经通过 NBA 球员协会联系你了，愿意帮你办理资格变更，还承诺承担所有训练和参赛费用。要是你跟篮协的僵局一直持续，会考虑这个选项吗？”
“我生在广州，小学一年级加入校队时，穿的第一件球衣就是红色的，背后印着‘华夏’两个字。” 黎景辉的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发出轻微的 “笃笃” 声，“穿华夏队服打奥运，是我从小的梦想。港岛的邀请是种认可，我很感激，也跟他们的联络人说过‘谢谢’，但我的首要目标还是加入华夏男篮。就像今天的比赛，不到最后一秒，谁也不能说胜负已分 —— 我不想因为中途放弃，错过和姚名、大志并肩作战的机会，毕竟我们三个能凑到一起的机会，可能就这一次。”
下午 3 点 30 分，专访结束。黎景辉把意愿书复印件小心折好，放进背包内侧的夹层里 —— 那里还放着妈妈去年寄来的幸运符，红色锦囊里塞着晒干的桂花，凑近能闻到淡淡的香气。刚走出媒体室，记者们就围了上来，话筒几乎要递到他嘴边，闪光灯 “咔嚓咔嚓” 响个不停。丰田中心的新闻发布厅已经分好了区域，东侧挂着火箭队徽，红色的 “ROCKETS” 字样在灯光下很显眼，下面摆着五把黑色椅子；西侧是湖人徽标，紫金配色的旗帜垂在背景板两侧，桌角放着湖人的队徽水杯。按 NBA 惯例，赛前新闻发布会两队分开进行，火箭先开，湖人随后。此时东侧的转播机位已经架好，TNT 的巴克利正对着镜头调侃，麦克风别在他的西装领上，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来：“要是黎今晚能防住吉姆?杰克逊（火箭 21 号），我就把姚名的 7 尺 6 寸球鞋挂在演播室 —— 前提是姚愿意送我一双，最好是他上赛季全明星赛的限量版，我听说全联盟就 20 双，有钱都买不到。”
角落处，里克?福克斯（湖人 17 号）正安静坐着，他穿着湖人的休闲外套，左腿上戴着黑色护具，拐杖斜靠在椅子边。这位湖人三连冠时期的核心小前锋，本赛季因膝盖韧带撕裂缺阵了 62 场比赛，虽不能上场，却每场都跟着球队，偶尔还会在训练时给黎景辉指导锋线防守技巧。此刻他正和身边的费舍尔（湖人 2 号）低声交流，费舍尔手里拿着个小本子，封面是棕色的，上面记着火箭替补控卫马克?杰克逊（31 号）的防守习惯，字迹很工整：“传球前会做假动作，左手先抬 1 秒；喜欢传底线，速度慢，可预判。”
15 点 00 分，火箭专场发布会正式开始。工作人员先调试了三分钟麦克风，反复确认 “喂喂” 两声后，才示意范甘迪入场。范甘迪从通道里走出来，黑色西装上沾着些许发胶痕迹 —— 大概是早上造型时没打理好，头发还翘着一小撮。他手里攥着卷成筒的战术笔记，封面印着火箭的红色队徽，边缘已经被翻得有些毛糙，手指在上面捏出了深深的印子。走到发言席坐下后，他先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盖拧得很紧，费了点劲才打开，喝了两口后才开口：“今晚我们会延续‘双后卫 + 内线策应’的战术，史蒂夫（弗朗西斯，3 号）和卡蒂诺（莫布里，5 号）的后场组合要加强突破分球。” 他顿了顿，把战术笔记展开一点，露出里面的手绘战术图，“我们练了三套挡拆战术：一套是史蒂夫和姚的高位挡拆，史蒂夫突破后分球给姚，姚再传底角；一套是卡蒂诺和泰勒的底线挡拆，卡蒂诺借掩护后投三分；还有一套是两人交叉挡拆，打乱对方防守节奏。我们统计过，当他们两人同时在场时，湖人的防守轮转会慢 0.2 秒，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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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在战术笔记上划了划，纸页发出 “沙沙” 声，范甘迪的目光扫过台下的记者：“姚（11 号）会承担更多策应任务，他在罚球线持球时，传球路线主要有三条：给底角的卡蒂诺、给 45 度的吉姆（杰克逊，21 号）、给切入的莫里斯（泰勒，2 号）。我们练了整整一周，失误率控制在 8% 以下，比常规赛还低 3 个百分点。卡托（13 号）替补上场后，重点顶奥尼尔的下盘 —— 奥尼尔的篮下命中率在卡托防守时会下降 15%，从 72% 降到 57%，这是我们的优势。卡托的力量能顶住他，不让他轻易转身扣篮，你们也知道，奥尼尔转身那一下，联盟没几个人能防得住。”
当姚名坐在发言席时，记者们的提问立刻聚焦到 “奥运阵容” 和 “赛场对位”。《休斯顿纪事报》的记者举着话筒站起来，声音很洪亮，几乎要盖过远处的空调声：“姚，你怎么看黎景辉和篮协的纠纷？有消息说篮协已经把他排除在奥运大名单之外了，要是‘姚黎王’组合无缘雅典，对华夏男篮的冲击有多大？”
姚名握着话筒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有些发白，226 公分的身躯在座椅上微微前倾 —— 他坐着都比旁边的工作人员高半头，双腿不得不分开一点，才能在椅子上坐舒服。普通话里带着轻微的沪普腔调，平翘舌音分得不算清爽，“我昨天还和大志通了 20 分钟电话，他说达拉斯的训练馆每天都开到晚上 10 点，他还在练中距离，每次投进 100 个才走，他跟我说‘再等等，总会有办法的’。”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话筒边缘，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黎是很优秀的球员，上赛季他在湖人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场均 17.3 分 7.5 篮板 8.1 助攻，这种全能型锋线很难得，我们都希望能一起打奥运。至于赛场对位，今晚我会专注于策应，帮队友创造机会，也会注意奥尼尔的低位进攻 —— 他的转身扣篮很有威胁，我需要卡托和泰勒的帮忙，卡托顶防，泰勒协防，我们练过几次，效果还蛮笃定的。” 这话让台下轻笑起来，大家都听出了他话里的幽默 —— 就像他之前调侃 “教练本来没几根头发，输球后更秃了” 那样的机智劲儿。
15 点 30 分，火箭专场结束。记者们陆续转移到西侧的湖人区域，通道里还能听到他们的讨论声：“姚刚才提到王致志了，看来他们私下还在联系”“姚说‘笃定’的时候，表情还挺认真的”。此时湖人的战术板已经架好了，上面贴着火箭主力球员的基础特点，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姚名（11 号）：策应强，勾手准，横移慢；弗朗西斯（3 号）：突破快，爱掏球，三分弱；吉姆?杰克逊（21 号）：切底线频繁，中距离稳，防守一般”，每个特点后面都画了个小图标，比如 “横移慢” 后面画了个蜗牛。费舍尔正低头整理替补阵容的训练计划，笔尖在纸上写得飞快，偶尔和里克?福克斯低声交流，福克斯时不时用拐杖指一下战术板上的 “吉姆?杰克逊”，嘴里说着 “这家伙切底线时喜欢走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