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粗糙的手指,神经质般一遍遍摩挲着腰间那把冰冷锃亮的“镜面匣子”。
焦灼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在死寂的南边和偶有零星冷枪的北边反复灼烧!
突然!
砰!砰!砰!哒哒哒哒——!
南边!
李家坡方向!
枪声猛地炸裂开来!
步枪的急促点射混杂着轻机枪的疯狂嘶吼,瞬间撕碎了夜的死寂!
孔捷浑身一震,豹眼陡然圆睁,精光暴射:
“他娘的!开打了!是张大彪!跟小鬼子干上了!”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拔出那柄饥渴难耐的匣子枪!
然而——
这爆裂来得突兀,去得更快!
仅仅几分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喉咙,所有喧嚣骤然断绝!
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死寂,沉沉地压了下来。
“嗯?!”
孔捷浓黑的眉毛瞬间拧成两股杀气腾腾的麻绳,握着枪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
“搞什么鬼名堂?!刚见点火星子就他娘的哑了?!”
副团长沈泉一直如磐石般伏在一块巨岩之后,耳朵几乎贴在地上。
此刻,他缓缓放下望远镜,声音低沉却如冰锥刺破空气:
“团长,不对劲。”
“不对劲?打起来还不好?!老子等得急死了!”
孔捷低吼,但瞥见沈泉脸上那层铁铸般的凝重,硬生生压住了火气。
沈泉的指尖如同手术刀,精准地指向李家坡那片吞噬了枪声的黑暗:
“火力太‘薄’!刚才那动静,九成是步枪在唱戏,轻机枪敲边鼓。密度稀得像筛子,响几声就断气儿。重机枪的闷雷呢?迫击炮的炸雷呢?他张大彪,穷得连这点家当都摆不出来了?”
他侧耳,凝神,捕捉到的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再次开口,字字如冰:
“时间太短!要是正经八百的遭遇战、阻击战,没这么容易收场!除非——敌人是纸糊的,一戳就烂;要么……”
沈泉眼神锐利如鹰隼,刺向那片黑暗,
“就是进攻的人,自己主动收了手!”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洞穿迷雾的寒意:
“位置太‘刁’!枪声全他妈挤在南边那个孤零零的尖山包周围!那地方,看着是个好钉子,可也是个绝地!张大彪要真想钉死李家坡的门板,主力会只围着那一个点死磕?”
孔捷并非莽夫,沈泉的话如同冷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你是说……刚才那通响动,不是张大彪的主力?是……小股探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