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头西斜,我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木屋。门一声开了,带起一阵细小的灰尘,在夕阳里跳着绝望的舞。屋内空荡荡的,只有那张她常坐的小凳还摆在灶台前,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我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张粗纸压得整整齐齐,像她平时叠衣服的样子。纸上七个字,墨迹未干:叔,我走了,勿念,我感谢你!字写得工工整整,却歪歪扭扭,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捏着那张纸,手抖得厉害。纸边被揉出了褶皱,像她离开时蜷缩的背影。原来最痛的别离,不是声嘶力竭的哭喊,而是这样静悄悄的,连一片落叶都没惊动。
木箱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她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不见了,连同那双磨破的布鞋。我伸手摸了摸箱底,摸到几根长发,缠在木纹里,像永远解不开的结。
炉膛里的灰冷得像冰。我往灶里添了把柴,火却怎么也点不着。烟熏得我眼睛发酸,一滴泪掉在手上,烫得我浑身一颤。原来不是烟熏的,是我老了,连眼泪都控制不住了。
夜幕降临时,山风拍打着窗棂,像谁在轻声啜泣。我躺在床上,闻着被褥上残留的淡淡药香——那是小蝶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我熬药时沾上的。现在药香还在,人却走了。
月光透过窗缝漏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银白的线。我盯着那道线看,仿佛看见小蝶正沿着它走回来,发髻上别着我送她的野花,手里捧着刚摘的野果。可当我想伸手去拉她时,月光却碎了,化作满地的碎银,再也拼不回来了。
后半夜下起了雨。雨滴打在屋顶上,叮叮咚咚的,像她平时哼的歌。我起身去关窗,却看见那抹绿色还在风里飘着,被雨水打湿后,沉甸甸地垂下来,像一只折翼的蝴蝶。
第二天清晨,我去山里找她。沿着她平时走的小路,一步一个脚印地找。在溪边,我看见她常坐的那块石头上,放着几颗野果,已经被雨水泡得发胀。在老松树下,我捡到她掉的一根发绳,上面还缠着几根长发。
可就是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