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八年八月甲子日清晨,昌平泰陵外,雾气尚未散尽。
朱漆牌坊下,文武百官已齐齐跪满。
礼部尚书张昇双手捧着鎏金礼器,声音穿透晨雾,远远传开:“吉时到 —— 请帝后执拂!”
朱厚照身着十二章纹龙袍,腰间玉带束得紧实。
他转身,从内侍手中接过一柄白玉拂尘。
玉柄入手,温凉之感传来。
拂丝乃江南进贡的白狐尾,在晨光中泛着柔白的光。
张太后立于朱厚照身侧,翟衣上的金线绣纹被雾打湿,却依旧亮眼夺目。
她也接过拂尘,指尖捏得太紧,指节泛白。
自出宫门起,她便未与朱厚照说过一句话。
可此刻,二人并肩站在泰陵前,望着那具覆盖着明黄缎子的梓宫,张太后眼里还是漫上了水汽。
“请梓宫入陵 ——”
随着张昇一声唱喏,八名身着孝服的力士缓步上前。
他们将梓宫稳稳抬起。
梓宫上的鸾凤纹绣得细密,这是弘治皇帝在世时,张太后亲手挑的花样。
朱厚照率先举步,白玉拂尘斜斜搭在臂弯。
他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青石板的刻痕上。
张太后紧随其后,拂尘上的白丝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裙裾扫过地面的青苔,带起细碎的水珠。
文武百官跟在身后,玄色官袍铺成一片深色的海。
只有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和铜环碰撞声,衬得泰陵愈发肃穆。
地宫入口在明楼之后,是一道汉白玉拱门。
门楣上刻着 “泰陵地宫” 四个篆字。
朱厚照走到拱门前站定,侧身看向力士们抬着的梓宫。
那里面躺着的是他的便宜老爹,是在位十八年、勤勤恳恳却没享过几天福的弘治皇帝。
“进。” 他轻声开口,声音被地宫的凉气吸得有些发沉。
力士们顺着地宫的台阶往下走,脚步声在空荡的地宫里撞出回声。
朱厚照和张太后跟着往里走。
地宫两侧的长明灯燃得正旺,把墙壁上的壁画照得清清楚楚。
画的是弘治皇帝批阅奏折、躬耕籍田的场景,一笔一划都透着恭敬。
地宫中央早已摆好了石制的棺床,棺床两侧刻着缠枝莲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