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夜,静谧得能清晰听见铜漏的滴答声。
朱厚照褪去象征皇权的龙袍,身着一件月白常服,悠然坐在窗前的软榻上。
他手中捏着一本《太宗实录》,指尖在“内阁建制”那一页反复摩挲,若有所思。
“皇爷,夜深了,要不要传碗莲子羹?”
张永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个暖炉,轻声问道。
朱厚照没抬头,目光仍紧紧粘在书页上。
“张永,你说太宗爷当年设内阁,是为了什么?”
张永愣了一下,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回答。
“老奴听老辈说,是为了帮着皇爷处理奏章。”
“当年太宗爷五征蒙古,又下西洋,忙不过来,才让解缙他们几个翰林入值文渊阁,替皇爷看折子拟批语。”
“说得对。”
朱厚照合上书,抬头望向窗外的星空,陷入沉思。
“可太宗爷怕是没料到,这内阁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仁宗爷用三杨,宣宗爷倚重杨士奇,仁宣之治是来了,可内阁的话语权也跟着水涨船高。”
“他们能帮着皇帝治国,也能瞒着皇帝搞小动作 —— 刘健、谢迁就是例子。”
张永捧着暖炉的手紧了紧。
“皇爷是说…… 内阁权力太大了?”
“不是太大,是隐患太大。”
朱厚照站起身,在殿里踱着步子,常服的下摆扫过金砖,带起细微的尘烟。
“现在不动他们,真等一百年后,他们能跟皇权分庭抗礼,你信不信?”
张永吓得一哆嗦,暖炉差点脱手。
“老奴不信!天下是朱家的天下,他们再大胆,也不敢……”
“不敢?”
朱厚照冷笑一声,走到一幅《出警入跸图》前,指尖点着画中的文官队伍。
“成化朝的万安,靠着‘纸糊三阁老’把持朝政,连先帝都要让他三分。”
“弘治朝刘健更甚,内阁票拟几乎等于圣旨,六部尚书见了他,跟见了皇爷似的。”
“再这么下去,皇帝成了盖章的傀儡,内阁倒成了真主子 —— 这不是危言耸听!”
张永张了张嘴,想反驳。
可想起白天在午门看到的景象,刘健都被押进诏狱了,还有那么多文官敢偷偷递眼色,这股子抱团的势力,确实让人发怵。
“那…… 那皇爷想怎么办?”
张永的声音有些发颤。
“总不能把内阁撤了吧?”
“毕竟是太宗爷定下的规矩,三杨还靠着内阁搞出了仁宣之治……”
“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