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文臣各寻路,或归或奔心难宁

吏部公房外的石阶上。

石阶缝里的草都蔫了。

刚从内阁出来的文官们。

三三两两地散开。

官袍扫过石阶。

蹭起细灰。

他们脸上皆是灰败之色。

像被霜打了的菜。

有的耷拉着脑袋。

有的弓着背。

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

连脚步都发飘。

赵郎中蹲在墙角。

后背贴着冰冷的墙。

双手紧紧抱着头。

指甲抠进砖缝里。

指缝间渗出血丝。

“完了。

这下全完了。”

他声音颤抖。

喉咙里像堵着棉花。

带着无尽的绝望。

“五千两啊。

我得变卖多少家产才能填上这个窟窿。”

他抬手捶了下墙。

拳头砸得生疼。

想到那巨额的亏空。

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旁边一个姓钱的主事。

蹲在他旁边。

长长地叹了口气。

叹气声像破风箱。

“你还算好的。”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眼神扫过远处的胡同。

那里有他刚买的小妾宅子。

“我贪的比你多。

上个月刚给婆娘置了金镯子。

现在看来。

宅子都得卖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

掌心全是汗。

想到即将失去的一切。

心口像被针扎。

“卖就卖吧。”

赵郎中缓缓抬起头。

眼里布满血丝。

通红一片。

眼白上爬满了红血丝。

“总比被锦衣卫抓去诏狱强。”

他想起昨天听说的。

张锐在诏狱里被打得断了腿。

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

牙齿咬得咯咯响。

“首辅说得对。

认栽吧。”

他撑着墙站起来。

膝盖 “咔” 地响了一声。

此时的他。

已没了别的办法。

钱主事点了点头。

也跟着起身。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和绝望。

那眼神里。

满是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

随后。

他们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歪歪扭扭的。

另一边。

几个不愿认栽的文官。

鬼鬼祟祟地聚在街角的茶馆里。

选了个最角落的雅间。

门帘用竹竿支着。

挡不住外面的风声。

为首的是礼部侍郎周伦。

他面色阴沉。

手指捻着胡须根。

眼神瞟着茶碗底的茶渣。

透着一丝狡黠。

他虽没直接参与贪腐。

却收过不少门生的孝敬。

去年还拿了盐商送的一幅唐伯虎字画。

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

“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伦猛地一拍桌子。

茶碗 “哐当” 晃了晃。

茶水洒在桌面上。

“刘健、谢迁老糊涂了。

他们怕陛下。

咱们未必怕。”

他顿了顿。

压低声音:“陛下才十五。

懂什么吏治?

还不是听韩文、王守仁这些人的。”

他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

一个姓孙的员外郎。

连忙附和。

身子往前凑了凑。

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侍郎说得是。”

他点头哈腰。

袍子都蹭到了桌沿。

“咱们去找华盖殿大学士李东阳大人说说。”

他觉得李东阳或许能帮上忙。

“李大人是三朝元老。

先帝都敬他三分。

说话有分量。”

“他要是能站出来。

在陛下面前递句话。

陛下说不定会网开一面。”

他搓着手。

眼神里满是期待。

仿佛已看到了希望。

周伦皱了皱眉。

手指敲了敲桌沿。

心中有些犹豫。

“李大人?

他会管吗?”

他对李东阳是否会出手心存疑虑。

“听说他最近一直在家里养病。

连朝都不上。

不管事。”

这让他有些拿不准主意。

“不管也得管。”

孙员外郎急忙说道。

语气十分急切。

“咱们这些人里。

不少是他的门生。

我当年殿试。

还是他点的二甲。”

“他总不能看着咱们倒霉。

不然以后谁还敢认他这个老师?”

他试图说服周伦。

另一个文官也连忙附和:“是啊。

除了李大人。

没别人能帮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