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营中观弊病,阳明点醒二公心

张仑领着王守仁。

大步往前迈。

军靴踩在营道的碎石上。

噔噔作响。

徐延德默默跟在一旁。

指尖捻着袖角的褶皱。

三人一同朝着五军营的营房走去。

这一路走来。

五军营内的景象。

着实让王守仁心头一沉。

不少士兵懒懒散散。

没半点精锐的样子。

有的士兵。

竟靠在长矛杆上。

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

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淌。

滴在胸前的甲胄上。

都没察觉。

有的士兵。

三两成群地聚在墙角。

手里捏着草棍儿。

眉飞色舞地闲聊。

嘴里说的不是操练。

竟是哪家酒楼的酱肘子香。

还有的士兵。

蹲在帐篷后。

偷偷摸摸地用军粮换了酒。

正抿着嘴往喉咙里灌。

见有人来。

慌忙把酒瓶往草里塞。

试图蒙混过关。

王守仁一路观察。

眉头渐渐紧锁。

原本平和的脸。

此刻像覆了层霜。

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猛地停下脚步。

转身看向张仑和徐延德。

声音里带着冰碴儿:

“二位国公世子。

这便是五军营的日常景象?”

“陛下让我来整顿的。

就是这样的‘精锐’?”

张仑听闻。

脸上 “唰” 地红了。

像被泼了盆热水。

眼神往旁边躲。

不敢看王守仁的眼睛。

他支支吾吾地解释。

声音比蚊子哼还小:

“呃…… 平时倒也还好些。”

“今日得知王参军要来。

许是这些士兵…… 呃…… 想松快松快。

反倒有些懈怠了。”

徐延德也在一旁附和。

手往额头上抹了把。

像是在擦汗。

满脸无奈地说道:

“是啊。

这些兵油子。

平日里就爱偷懒。

骨头比石头还懒。”

“我们也没少管教。

骂也骂了。

罚也罚了。

鞭子都抽断了两根。

可他们就是屡教不改。

实在让人头疼。”

王守仁没接他们的话。

只是鼻子里 “哼” 了一声。

再次迈开脚步。

往前走时。

袍角扫过地上的草。

带起一串灰。

走着走着。

他突然停在一个士兵跟前。

那士兵正靠在树桩上。

甲胄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左腰的甲带耷拉着。

像条没系紧的腰带。

王守仁指着他。

神情严肃得像块铁:

“你们看那个士兵。

铠甲的带子都没系好。

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左腰的甲带松了三寸。

真要是遇着突袭。

甲胄能滑到肚子上!”

“倘若此时突然有战事爆发。

敌军来袭。

他能来得及披甲上阵吗?

这岂不是白白送死?

还是嫌命太长了?”

张仑顺着王守仁手指的方向看去。

脸 “腾” 地又红了。

比刚才更甚。

像烧红的烙铁。

他往前冲了两步。

指着那士兵就骂:

“你个混帐东西!

甲带都系不好!

等着挨鞭子吗?”

骂完又转头对王守仁。

语气里带着慌:

“王参军所言极是。

回头末将一定好好教训他。

让他跪在营门口反思。

长长记性!”

一行人继续前行。

没走半柱香的功夫。

就到了兵器库门口。

王守仁停下脚步。

掀开门帘往里瞅。

一股铁锈味混着霉味。

“呼” 地涌了出来。

呛得他皱了皱眉。

只见里面一片狼藉。

长枪斜七竖八地靠在墙上。

枪头都生了锈。

绿一块黄一块。

像长了霉的馒头。

有的枪尖甚至弯了。

用手一掰都能掉渣。

弓箭的弦。

松松垮垮地耷拉着。

有的弦上还沾着蛛网。

用手指弹一下。

“噗” 地一声。

软得像根棉线。

毫无弹性可言。

这样的弓箭。

怕是连十步外的靶子都射不中。

王守仁眉头皱得更紧了。

转身看向徐延德。

声音压得很低。

却带着股子怒气:

“这些兵器。

多久没进行保养了?”

徐延德叹了口气。

头往胸前埋了埋。

脸上露出惭愧之色:

“说起来真是惭愧。”

“前阵子军饷没能及时跟上。

经费紧张。

连士兵的口粮都得省着吃。

这兵器保养之事…… 就被疏忽了。”

王守仁听后。

缓缓摇了摇头。

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兵器架:

“兵器。

乃是士兵的命根子!

是他们在战场上保命杀敌的关键!”

“连自己的命根子都不懂得珍惜保养。

小主,

还谈什么上阵打仗?

这简直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对国家安危的不负责!”

“真要是打起来。

用这些破铜烂铁。

是去送死。

还是去给敌人送兵器?”

张仑在一旁听着。

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双手攥成拳头。

指节 “咯吱” 响。

他低着头。

声音闷得像打雷:

“王参军说得是。

是末将失职了。

没有管理好五军营。

末将这就让人去擦枪上油!”

他们没在兵器库多待。

继续朝着骑兵营走。

刚靠近马厩。

一股臭气就扑面而来。

像堆了十车烂泥。

熏得人眼睛发酸。

眼前的景象。

再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