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魏王府邸,飞檐斗拱,气势恢宏。
殿外古槐上的蝉鸣声嘶力竭,更添几分烦闷。殿内,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气,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算计。
魏王袁绍高踞主位,身着锦绣王袍,他刚刚看完一封来自河东的信件,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阶下肃立的文武重臣。
沉默片刻,他将信件缓缓放下,声音沉稳地开口,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诸卿,曹孟德邀孤与他共同出兵南下。信中言道,明国徐州突发地震,江淮之地又遭蝗灾肆虐,其国上下正忙于救灾,无暇他顾。此乃天赐良机,可趁机南下,伺机削弱明国实力。”
“信中他还详述了方略,言其将亲率大军,猛攻关中。而让孤之魏国兵马渡过黄河,一路攻取兖州,另一路则东向进取青州之北海、东莱二郡。尔等如何看待此事?”
袁绍话音落下,沮授便眉头紧锁,越众而出,深深一揖。他素知曹操狡诈,此信看似联盟,实则包藏祸心。他声音清朗,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回禀大王,臣认为此事大为不妥!曹操所言,字字句句皆是为其自身谋利,绝非真心与吾魏国共图霸业!”
袁绍微微倾身,露出探究的神色:“哦?公与何出此言?细细道来。”
沮授直起身,目光炯炯,开始抽丝剥茧:“大王请深思。那波彦在关中、凉州两地,屯驻了不下十数万精锐。这些兵马,皆是百战之余,装备精良,士气正盛。”
“以曹操之奸诈多谋,岂会不知其中利害?他怎可能真的去与明军主力硬碰硬?他此前能守住现有地盘,所倚仗的,不过是如今波彦休养生息,收兵屯田之策,积蓄力量罢了。加之与吾军攻守同盟。”
他上前一步,语气愈发激昂:“若非如此,以波彦之能,怎会长期容忍曹操占据上郡、北地郡及河套之地,让其如一把利剑,时刻威胁关中?原因无他,波彦亦不愿轻启战端,破坏其休养生息之国策。”
“如今,波彦取得司隶、凉州已近一年,其所控战马,恐怕已以十万计!若其此刻集结精锐,铁骑北上,直扑河套,曹操凭借现有兵力,绝无招架之力!”
“曹操心知肚明,故而去岁波彦远征韩遂、马腾之时,本是千载难逢之机。若他当时全力出兵,猛攻长安,或可断绝波彦东归之路,将其困死在西凉。然而,曹操并未如此行事!”
“此非不愿,实不能也!曹操清楚地知道,自己绝非波彦对手。一旦真正惹怒了波彦,引得明国全力来攻,他恐怕连现有的河东之地都难以保全!他只能在波彦征讨凉州之时,趁机收拢河套之地的羌胡骑兵,加以操练,同时小心翼翼地吃下一块肉,拿下北地郡大部而已。”
最后,沮授掷地有声地得出结论:“今日曹操邀大王南下,臣敢断言,其中必有巨大图谋!臣推测,曹操很可能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佯装大举攻关中,实则想趁机图谋凉州!”
“只是他担心自身实力不足,独木难支,这才欲拉吾魏国下水,利用吾等在关东之地牵制明国大量兵力,他好火中取栗,坐收渔翁之利!大王,此乃驱虎吞狼之计,吾等万万不可中计啊!”
一旁的许攸见沮授将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几乎将他想说的话全部说完,心中不由一急,生怕风头被沮授独占。他深知袁绍性情,连忙在沮授话音落下之际,迫不及待地出列,高声附和,同时将话题引向更实际的方面:
“大王!沮公所言,真乃老成谋国之论,句句在理!曹操此信,就是视魏国为棋子,欲利用吾等为他牵制明国,他好趁机谋取私利,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