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大牢的潮湿角落里,顾永成被铁链锁在石柱上。
铁链磨得手腕流脓。
后背的杖伤渗血,沾在粗布囚衣上。
每动一下,都像有针在扎肉。
牢门“吱呀”一声开了。
衙役端着一碗冷粥扔在地上。
粥碗碎了,米粒混着泥。
他却没心思捡。
衙役手里还捏着一张纸,纸角沾着他表弟顾明的印信。
“你表弟顾明,刚把揭发信递到冯大人案前。”
衙役冷笑,用脚尖踢了踢纸。
“上面写得明明白白,你去年跟海外商人交易,收了三百两西洋银币,还帮他们运火炮零件藏在自家地窖;连你买通胥吏做假账的银子,藏在东厢房地砖下,都写得一清二楚。”
顾永成伸手去捡纸。
手指被碎瓷片划破。
血滴在“西洋银币”四个字上。
他盯着字,手开始抖。
那银币是他唯一的后路,现在连表弟都卖了他。
“还有你那三个族叔。”
衙役蹲下来,声音压得低。
“昨天就去冯大人那磕头认罪,说煽动乡民是你逼的,他们只是帮着喊了两句,现在都保着功名回家了。”
顾永成瘫坐在地上。
后背撞在石柱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眼泪却混着血污流下来。
“我招……我什么都招……别用夹棍,也别为难那些生员,我把东林党和海外商人的事,全说出来!”
衙役把顾永成拖到冯铨面前时,他的囚衣沾着泥和血,头发结成团,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趴在地上。
“东林党在江南的联络人是谁?你藏的西洋火炮零件,要运给谁?”
冯铨坐在案后,手里捏着那块从顾永成地窖搜出的西洋银币,银币边缘还刻着外文。
顾永成声音沙哑,像破锣。
“联络人是前礼部主事钱谦益,他在苏州有个秘密据点,藏着跟海外商人的书信;火炮零件是给黑风口海盗的,他们说要用来劫西厂的税银船队……”
他还招出,王士琦劫狱的银子,是钱谦益从海外商人那拿的,足足两千两,藏在东林书院的藏书楼夹层里。
冯铨猛地拍案。
案上的西洋银币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