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被睡意笼罩的鱼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勉强直起身来,指了指身下的竹制长椅说道:“没关系,我在这儿将就一下就好,这竹长椅也够我睡了。”
云沙微微蹙眉,语气中带着心疼:“这椅子太窄了,你这些天蜷在上面根本睡不好,连翻身都难。我真的过意不去。”
鱼早揉了揉眼睛,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说起来,之前那些烧伤的英雄们伤势大多比你轻,已经陆续下山了,现在庄子里就只剩下两三个伤员还在休养,医生也只剩下小渡医生,护士也只剩下小花护士,空房间多的是。我就在附近随便找一间睡下,你万一夜里想起来或者有什么不方便,随时叫我就好。”
说完,鱼早提起一盏灯笼,推门走进过道。他试着转动对面房间的门把手,门应声而开——没人住的房间基本不会锁上。灯笼柔和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映出两张整洁单人床,被褥俱全。
鱼早心里一动,又转身走回云沙的房间,推开门对他说:“对面就是间空着的双床房。如果你愿意换过去,我们照顾你会更方便。”
少年云沙沉默了片刻,目光在熟悉的房间里流转,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我在这里已经住习惯了。”
鱼早想了想,也表示理解:“也好,来往探望你的人多,这间房才能多站些人。双床间多出一张床反而占了地方,大家进来连站的地方都紧张。那就先这样吧。不过你千万记住,有事一定要叫我们,别客气!”
少年云沙郑重地点头,眼中闪着温暖的光。
夜深人静,当山庄中所有的人都已陷入沉睡,少年云沙侧耳聆听,确认四下无声之后,才忍着全身的疼痛,小心翼翼地支撑起身体,从床上缓缓爬起。他动作极轻,生怕惊动任何一个人,摸索着穿上鞋子,轻轻打开了房门。
黑暗中,他凭借记忆沿着熟悉的过道向前走,可他却在即将踏入花园的门口时停住了脚步。他没有打开后大门走出去,走向卫生间,而是突然转身,朝着走廊的另一端摸黑前行,一路屏息静气,直至来到连接前院的那扇厚重的大门前。
少年静静站在门后,面对着这扇高大的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月光透过门上的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借着这微弱的光线,他仔细观察门的结构,终于发现了一道横亘在门后的木质门闩。他侧耳倾听,确认四周依旧寂静无人,这才伸出手,轻轻拉动门闩。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拉开一道缝隙,夜晚清凉的山风立刻拂面而来。这一刻,他感到烧伤后一直灼痛的皮肤似乎被这凉爽的夜风安抚,竟然不那么难受了。
少年蹲下身正要将门闩放地上将门固定住,以免门被风吹动发出声响惊动他人,其实小小的门闩根本不可能顶住受风的庄门,但少年刚刚恢复意识不久的大脑还想不到那么细致。
而就在这时,少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动静。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吓得他差点惊叫出声——原来是几只黑白杀竹熊,还有几只大白鹅,他们听到开门的声响后,或从大榕树上的树屋里溜了下来,或从树下一侧的鹅居前走了过来。
这些日子,在大家带着少年活动时,几只黑白杀竹熊和几只大白鹅都已经对他颇为熟悉,因此并没有发出任何警惕的叫声,只是安静地望着他,仿佛在好奇这个少年深夜为何走出庄门,是不是有什么事。
少年看着这群不速之客,一时愣在原地,显然,他出门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会遇上他们。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他倾身轻轻抚摸了几下竹熊毛茸茸的脑袋,又拍了拍大白鹅的羽背,然后借着月光蹑手蹑脚地穿过前院,小心翼翼地走向通往下山崖路的石阶。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几只竹熊和大白鹅并没有留在原地,而是紧跟在他身后,一同走过了前院,甚至随着他一步步走下石阶,来到了陡峭的崖边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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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里焦急,回头对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回去,可他们似乎并不理解,仍旧固执地跟在后面。
无奈之下,少年只好继续借着月光,手扶崖壁,一步步朝着十多天前他初到此地时暂住的那个崖坡摸索前行。几只竹熊和大白鹅则摇摇摆摆、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他们或许不明白这个少年深更半夜究竟要去做什么,但心中都充满了单纯的好奇,默默地陪伴着他,仿佛是要守护这个孤独的少年,甚至保护着别摔下悬崖,因为他们对这些路很熟很熟。
少年借着皎洁的月光,沿着陡峭的悬崖山路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了三五十米的高度,大约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经过反复确认,他找到了十几天前那个夜晚自己曾经露宿过的地方。
于是,他俯身趴在地上,反复仔细地寻找,双手也不停地在茂密的草丛中扒拉摸索。附近的几只竹熊和大白鹅目睹他奇怪的举动,都感到非常困惑和好奇,他们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这个行为古怪的少年,完全不明白他究竟在干什么。
少年就在这方圆不足十米的狭小范围内,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寻找了整整半个时辰,却始终一无所获。他愣愣地坐在原地,深深地叹了几口长气,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迷茫,又起身呆立了良久之后,才迫于无奈地决定放弃,只好转身往回走。
于是,那几只一直好奇观望的竹熊和大白鹅又和他一起,沿着陡峭的悬崖山路,慢慢地回到了位于上方三五十米高处的襟云山庄。
但就在少年以为一切就这么结束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当他准备伸手推开庄门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离开时特意用放在地上的门闩顶着的大门,此时竟然已经被严严实实地关上了。也就是说,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很可能有人被山风吹动木门的声响惊醒,起床出来查看,发现门闩掉在地上,便误以为是门闩没有闩牢而自行脱落,于是顺手将门重新关上了。
这下可好,少年被彻底挡在了门外,进不去了。
进不去固然麻烦,只能在外露宿一夜,这对长期露宿的少年来说根本不算事,只是全身伤痛睡在硬东西上会很痛,但更为关键的是,他夜里偷偷跑出山庄这事,眼看着马上就要暴露了,到时候面对询问,自己该如何解释呢。
月光如水,洒落在襟云山庄的前院,少年云沙独自坐在石阶上,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无助之中。他不知道眼前的困境该如何化解,心中充满了焦虑与不安。几只竹熊和大白鹅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他们轻轻地凑近他,用温暖的身体蹭着他,试图以这种方式给予他一些安慰。然而,云沙的身上还带着未愈的烧伤,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带来一阵刺痛。他只好用双手轻轻支撑着,小心翼翼地隔开他们,既感激他们的善意,又不得不婉拒这份关怀。
寂静的襟云山庄被夜晚的宁静笼罩,只有阵阵山风偶尔拂过,带来几分凉意。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更显得这片天地空旷而寂寥。云沙心中的焦急与无助在这样的环境中被放大,他感到自己仿佛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中,不知何去何从。
突然,一道灵光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像闪电般划破了迷雾。他猛地站起身,情绪激动,仿佛找到了希望的曙光。
借着明亮的月光,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前院的路口,小心翼翼地踏上通往庄院的石阶。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沿着悬崖边蜿蜒的山路,朝着高山的深处走去。
那几只竹熊和大白鹅似乎不愿离开他,又一次跟了上去,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后。
这段山路并非短暂易行,而是长达三四百步的陡峭山径,相当于在黑夜中攀登一座巍峨的大山。
幸运的是,前些日子,宽阔的青石山径被志愿者反复清扫,如今依然保持着整洁。加之山顶一两百米范围内的树木已被大火烧毁得干干净净,视野相对开阔,没有过于复杂的障碍物阻挡视线。因此,经过一两个时辰的艰难跋涉,少年终于沿着山路来到了十多天前自己一路被远古巨熊追赶、最终抵达山火熊熊的地方。
月光下,祈福台上那口巨大的祈福铜钟终于赫然映入少年的眼帘,它衬着深邃的夜空,轮廓清晰而庄严。
当那悬挂在亭中的祈祷大钟进入返星少年亼尛云沙的视野时,十几天前他奋不顾身穿过火海、冲向祈福台、敲响求救钟声的英勇情景瞬间涌上心头,历历在目地回到了他的眼前。
只见少年气喘吁吁地登上祈福台,高高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口曾为千千万万人带去平安与吉祥的祈福大钟,感受着它冰冷的触感和历史的厚重。
就在这时,那几只竹熊和大白鹅又像一两个时辰前在山腰时那样,看到少年弯下腰,在地面上专注地寻找着什么。
黑白杀竹熊飞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找什么呢?可以告诉我们吗?你要是告诉我们了,我们可以和你一起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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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云沙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在寻找什么,万一讲出去,告诉了庄主西雪盈嵇,然后大家都知道了,那岂不是会惹来大麻烦?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冲他们摇了摇头,掩饰内心的慌乱。
这个时候,另一只黑白杀竹熊贝贝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好像从来不说话。”
站在他对面的黑白杀竹熊萌宝点点头,补充道:“那些医生护士和志愿者带他在前院散步、活动四肢时,好像从没听见他说过话。”
黑白杀竹熊飞云也附和道:“是啊,他可能不会说话。”
但就在这时,一只大白鹅插话道:“我好像听见过他在房里和人说话的。”
黑白杀竹熊飞云却摇摇头,坚持道:“那你可能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