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春天。
西北戈壁滩上的积雪,刚刚融化。
金沟镇,这个曾经死寂的工业小城,已经彻底变了一副模样。
宽阔平整的柏油马路,取代了过去坑洼不平的土路。
道路两旁,一排排新栽的胡杨树,虽然还未抽出新芽,但却已经为这片黄沙之地,增添了一抹坚韧的绿色。
崭新的职工公寓楼,和那座被命名为未来的现代化技术学校,已经正式投入使用。
穿着干净工作服的工人们,脸上洋溢着自信和希望的笑容。
琅琅的读书声,和工厂里机器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属于新时代的雄壮交响乐。
而在这座“奇迹之城”的最中心。
那座被列为最高级别禁区的,巨大的恒温恒湿厂房里。
一场持续了近两年的,史诗般的攻坚战,也终于迎来了它最激动人心的最后时刻。
一台崭新的通体呈银白色,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巨大机器静静地矗立在厂房的中央。
它的外形,和那台被拆解的荷兰阿斯麦步进式光刻机PAS 2000,有了天壤之别。
它更庞大,更精密,也更具力量感。
机身上,用红色的油漆,喷涂着一个全新的足以让每一个参与者为之自豪的名字。
【红旗一号·步进式光刻机】
钱立群,陈天生,以及数百名来自全国各地的,最顶尖的工程师和科学家都围在这台机器的旁边。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抑制的激动和疲惫。
这两年,他们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们把这台机器,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用全部的心血和智慧,去浇灌,去孕育。
他们见证了它,从一堆冰冷的零件,到一个个独立的模块,再到如今拥有了完整生命和灵魂的工业奇迹。
今天是它第一次进行完整的“全流程晶圆曝光测试”的日子。
也是决定这台“神之手”,是真正能够“点石成金”,还是只是一堆昂贵废铁的最终审判日。
何维专程从洛城赶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蓝色劳保服,静静地站在人群的外围。
“何总工,所有系统,自检完毕。”
钱立群走到何维身边,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沙哑。
“法国人的真空系统和磁悬浮工件台,运行平稳,定位精度,达到了惊人的5纳米。”
“陈博士他们的那个‘液体镜头’,也表现完美,聚焦和色散控制,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
“现在,就等您,下最后的命令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何维身上。
这个一手主导了这一切,创造了这个奇迹的年轻人,将亲手按下启动的按钮。
何维点了点头。
他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
因为他知道,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的心,早已经和这台机器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