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提出的展示恐惧策略,在燕京基地高层引发了激烈争论。与一个以计算为核心的非人智慧进行,听起来无异于天方夜谭。然而,在资源濒临枯竭被动防御只能慢性死亡的绝境下,这个疯狂的构想成了黑暗中哪怕可能引火烧身的微弱星火。
计划被命名为雷霆示警。其核心并非占领或摧毁,而是通过一次精准、猛烈、超出核心智慧计算模型的超限打击,向对方展示人类依然拥有制造不可预测损失的能力,迫使它在未来的决策中,将激怒人类可能带来的不可承受代价这一变量纳入考量。
目标选定为位于城市边缘已被改造成庞大生物质合成工厂的旧时代化工园区。侦察显示,那里日夜不停地生产着构成变异体军队的基础生物原料,是其重要的后勤节点之一。摧毁它,将直接打击核心智慧的战争潜力。
但如何摧毁?基地的重炮群弹药所剩无几,且射程勉强够到目标边缘,威力不足以彻底瘫痪整个园区。空中力量早已是昨日黄花。
我们需要一种新的。在由李云鹏将军主持的作战会议上,老陈,这位曾经的化工工程师,提出了一个大胆到令人窒息的方案——组合式燃料空气炸药。
我们可以利用化工厂遗址里可能残存的某些金属粉末,混合我们自制的低级燃料和氧化剂,老陈在黑板上画着简陋的化学结构式,虽然纯度不够,稳定性也差,但只要能一次性投送足够大的量,其瞬间产生的高温高压和剧烈耗氧效应,足以将那个生物工厂的核心区域化为焦土。
这个方案的风险极高。无论是材料的搜集、运输、混合还是最终投放,每一个环节都可能提前引爆这个不稳定的大爆竹,将执行任务的队伍乃至基地自身送入地狱。
我们没有选择。王磊看着与会者脸上显而易见的恐惧与犹豫,沉声说道,要么冒险一搏,争取一个谈判的资格;要么,坐等它用最低的消耗,一点点磨光我们最后一口生气。
准备工作在绝对保密和与时间赛跑中展开。老陈带领他最信任的几名老技工,在基地最偏僻的一处加固地下室内,开始了玩火般的配料试验。每一次小规模混合都伴随着可能瞬间汽化的风险,空气中弥漫着不稳定的浓烈化学气味。
与此同时,王磊亲自挑选了小队残存的最精锐的三十名队员。他们放弃了大部分传统武器,装备以加装消音器的冲锋枪、近战武器和尽可能多的爆炸物。他们的任务不是正面强攻,而是渗透,护卫爆破组安装装置,并引开守卫。
弹药补充依旧捉襟见肘。士兵们将所剩不多的制式子弹留给狙击手和机枪手,大部分人配发的是经过第三次甚至第四次复装的手工子弹,用油纸小心包好,祈祷它们不会在关键时刻卡壳或炸膛。
李潇为他们准备了简陋的急救包:有限的止血粉、用变异体筋膜和植物纤维缝合线制成的生物创可贴,以及小剂量能暂时压制痛觉的植物萃取液——这几乎是医疗资源耗尽的标志。
秦风的状态依旧不稳定,但他坚持要参与。我能感觉到那个工厂的,他虚弱地对林曼说,它就像一个巨大的心脏,在为整个区域的变异体供血。我能为小队指引最薄弱的位置,避开最强的守卫。
出发前夜,王磊逐一检查队员的装备,拍了拍每个人的肩膀,没有多余的话语。每个人都清楚,这很可能是一次有去无回的任务。
夜色是唯一的掩护。小队如同幽灵般滑出基地,利用建筑废墟和地下管网,向远方的化工厂园区迂回前进。城市死寂依旧,但这种寂静中潜藏着比以往更甚的危机感。
秦风坐在基地指挥中心,与小队保持着脆弱的低频激光通讯连接。他紧闭双眼,额头冷汗涔涔,实时描绘着意识中到的能量流动图和巡逻队路径。